竇宛目前還搞不清楚鬱雲壽到底偷聽了多少對話,只得虛應的回道:“清白姑娘家的閨名是萬萬透露不得的,還請王爺饒了在下,別再追問了。”
鬱雲壽像是蝶兒見了蜜似地,硬要纏上竇宛,不一會兒又將高大的身軀湊近她,小聲地說:“要本王別追問是可以,但是你得讓本王見識見識你寫的情書。”
“情書?”竇宛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喔,情書,那情書嘛……在下還沒開始寫呢?”
“還沒開始寫!”鬱雲壽的雙眼登時一亮,“那太好了!趁著這個機會,你順便教教本王怎麼寫情書吧!本王這輩子還沒用信追過半個女人呢!”說著一手搭上了竇宛的肩頭,半強迫似他擁著她進屋。
一個時辰後,竇宛在身不由己的情況下絞盡腦汁後,才從詩經裡抄出了一段像樣的情詩。
她一邊寫,鬱雲壽便一邊念:
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野有漫草,零露滾滾,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嗯……好!子然想得好,想得好。這樣吧!我看子然也甭交給紫雲了,就由本王幫你吩咐下去,如此做,沈娘也無法拆到你的信了!你說這樣辦成不成啊?”
竇宛抬頭瞄到鬱雲壽一臉藏不住的戲後,不得不洩氣地跟他虛與委蛇一番,“當然成,在下多謝王爺體諒!”
鬱雲壽落井下石地又補上了一句,“我想收到此詩的人一定會被你的真情大大感動的。”
為了不讓眼前的人看出自己的沮喪,竇宛勉強地對鬱雲壽傻笑了一下,回道:
“在下也是這麼認為。”
“不過嘛,這幾句又似乎太露骨了,不夠含蓄,我看這樣吧……”鬱雲壽從竇宛手中接過了毛筆,硬擠在她身邊,抽過了白絹後,畫蛇添足地在詩旁加了好幾十個圈圈,然後一本正經地口頭對她說:“本王幫你畫了一串心,如果收到信的人跟你心連心的話,一定懂得你的意思的!”說完,起勁地伏在小書桌上,把空白的地方一路圈到底。
竇宛在心裡嘆著,“才怪哩!被你這麼一攪和,皇上絕對會被我這封沒頭沒尾又莫名其妙的‘報告書’氣得天昏地暗。”
現在,竇宛可看清事實了,她不僅被狡猾的鬱雲壽擺了一道,還被他牽著鼻子玩弄了一下午,事到如今,若不讓事情明朗化,往後她一定得處於捱打的局面。
於是,竇宛清了一下喉嚨,“王爺,在下……”
“有什麼事,說吧。”鬱雲壽輕應了一聲,從信絹上抬起頭,睜大了眼,一臉無辜地等她繼續說下去。
但竇宛的喉嚨像是被湯圓梗住似的,一下子發不出音來。
她腦子裡飛快地轉著,如果跟鬱雲壽承認自己是皇上的密使後,就一定得離開河東王府,不僅要辜負皇上的盛意,今後也見不到鬱雲壽了!
想到這裡,她把到口的話,吞回肚子裡,久久才迸出了一句話,“沒什麼。”
鬱雲壽側頭狐疑地看了竇宛一眼,然後才慢轉過身子與她正面相對,那雙漂亮的眼睛在她臉上打著轉,轉得竇宛一顆心都快失去方向了。
突然,他往竇宛的席位挪近了兩步,一手罩住她的天靈蓋,另一手提起毛筆往她的眉心直逼而來。
竇宛被他固定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只能眼睜睜地任他畫著自己的眉,屏氣凝神地感受一身蘭芷的他在身旁移動。
待他收起毛筆後,他才得意地對一臉疑惑的竇宛解釋道:“子然的劍眉已歪了將近三天了,本王這一畫,可終於讓它們對稱齊平了。不過,本王得承認,我畫眉的技巧沒你行,劍眉畫不來,你就將就那兩道粗裡粗氣的臥垂在你的柳眉上爬吧。”
說完,又對竇宛露出那種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但竇宛這回無心欣賞他的笑,她忍不住驚慌失措,拔腿而起,匆匆對鬱雲壽說了聲,“在下失陪!”扭身便往書房門外直衝而去。
竇宛的後腳跟才剛落在廊間,鬱雲壽那咯咯不止的低沉笑聲便如影隨形地追上了她。
他知道了?不可能!別慌,竇宛,也許純屬巧合,可別自己先露出馬腳來了!
竇宛這麼安慰自己後,抬手掩住眉上半乾的墨汁,一路直往井口奔去,汲了一桶水後,徹徹底底地把臉洗個乾淨,然後躲在樹林間,將腰間的炭石和小銅鏡掏了出來,一筆一筆地將自己的柳眉描粗。
竇宛回到鬱雲壽的書房後,已不見他的蹤影,几上那張塗滿了圈圈的信絹也跟著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