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對做工人沒有偏見,但是高考制度恢復後,她想上大學的心氣被提了起來,利用餘暇,她抓緊時間地補起了文化課。再次學習起來,她才發現,自己是難以接上上學時期的學習勁頭和感覺了,兩年多的不摸書本,叫她也找不到了學習的靈氣,怎麼強迫自己用勁,也是找不回上學時期自己具有的聰敏思維了。就像人到成年,找不回了少年的感覺一樣。雖然她感到了前景不妙,但她還是堅持學到了高考。傳說高考的題不難,她想也許她能歪打正著蒙上吧。但是高考過後,她沒有看到自己的名字上榜,雖有準備,卻還是傷感了幾天。傷感過罷,她決定塌下心來當好工人,然後尋個好物件,結婚,生子,把自己的夢想寄託給將來的孩子,叫孩子替她實現吧。孩子是希望,她也就把希望放在了物件上。
卞銀草雖然不像母親會唱戲,但是她有挺拔的身段,端莊清秀的外貌和內秀的氣質,怎麼都是屬於有條件的人,尤其在工人堆中,她就更顯突出了。她二十歲了,正是該談戀愛的好時節;她沒有物件,這是一個好機會,沒有物件的男青年是不會放過追求她的時機的。其實從她剛進廠,就有人追求過她,她那會兒準備參加高考,想都不想那人怎樣,找藉口就婉言拒絕了,心裡也是考慮都不考慮那事,想早著呢。塌下心在食品廠幹下去了,個人問題該考慮就考慮,她想。對追她的人,她開始認真地對待。一眼看不上的,她就婉言謝絕了赴約,給對方一點機會都不留的,這類人都是外貌太不上眼;覺得可以觀察的,她就赴約,加深瞭解對方。瞭解後感覺不到位的,也就不需要再瞭解了。如此下來,半年多來,在廠裡追她的幾個人中,沒有一個人能夠得到與她第二次約會的機會。她看不上他們的理由很簡單,就是覺得她與他們沒有可以談得來的,這談是和她的喜歡、品位、嚮往、希望、愛好、性情相輔相成,到不了一起,是沒法交流下去的,交流不下去還談什麼呢?其實,她明白在廠裡,是找不出幾個人能和她交流下去的,她內心的喜歡、品位、嚮往、希望、愛好都是要有文化有素質的,與庸俗、平常、無聊相對立,廠裡的工人,有誰會像她一樣不入俗套呢?那樣的人,她沒有見到,也沒有聽到,今後也將難於一遇的。她想,既然她已經做了工人,工人中又難有“好人”,她就不該再找工人了。這樣,無論本廠的還是外廠的,工人就不在她的考慮之內了。
這樣挑剔,她是不擔心沒有機會的。因為,她的條件擺在那兒,願意給她介紹物件的人遠比追她的人要多,要踴躍。介紹人的範圍很大,有本廠的,父母的同事,叔叔們的同事,大姐的同事,還有鄰居們。介紹人是各行各業,介紹過來的物件也是各行各業的都有。由於她已明確了不找工人的態度,介紹過來的人,條件基本上都是“可以”的,有教師、醫生、軍人、技術員、幹部等等,半年內她就見了十幾個。但是,見過之後,她就感覺失望了。才感到,條件聽著好,見了面就不是那麼回事了,那些人聽著工作體面,真見面了,素質該不行的還不行,素質好點的,外形上又太不好,有個頭過矮的,面板過黑的,面貌不過眼的。對於外貌上,年輕女子哪個多少沒有一點虛榮心,更何況她是有著姣好顏容的?這樣下來,見過的人要麼是外貌行了素質就不行,素質行的外貌又不行,最差的就是兩者都不行了。這之外,也有兩者結合得可以的,但又是與她性情差距巨大,難有共識。這樣也是沒用的。她想,人要想找個意中人真是難哪。失望歸失望,她還得將希望寄託在介紹人的身上,不靠介紹人,她自己到哪裡去尋找機會呢?她想,百里能挑一個精華,她不奢望精華,只是看著合適的,是用不著百裡挑一的,那麼,再見下去,一定就能挑到她滿意的。
她在介紹來的人中還沒有挑到合適的,自己卻認識了個滿意之人。事情很偶然,那天,市衛生局的人來廠裡檢查衛生,檢查衛生不是檢查廠子表面的衛生,是檢查各車間生產、製作食品的每個程式中,是否做到了“衛生”,檢查也是等於監察了。檢查到糕點車間,身為當班班長的卞銀草就陪同檢查人員監察每道製作工序,並在一旁做著解說。在衛生局的工作人員中,有一個留著斜分頭,長相俊朗的男青年,總愛盯著卞銀草看,他的眼神深邃有力,冷不丁卞銀草目光與他相遇,不由自主就移開了眼神,他的目視赤裸裸地,卞銀草是不好意思了。這個男青年只是聽和記錄,沒有發問過一句話,看來他只是個幹事。因此,整個過程,他和卞銀草沒有說過一句話。在糕點車間的檢查結束時,男青年有意地走在了檢查隊伍的最後,然後停下腳,回過頭,想起什麼似的,朝正目送他們的卞銀草跟前走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