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羨慕其他同學的。父母給他的一切“好”,他根本不當回事,父母的彌補心理他是明白的,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羨慕的。他還覺得這是外人都能看得出來的,所以,他恰恰覺得自己有不如同學的地方。他便學習用勁,以顯示自己不比別人差什麼。他的學習還好。
父母在卞夢飛的心裡,不像父母,他們更像他的親戚,既能親近隨意,又有距離。他對父母,沒有害怕,也不能不尊重,有一種本能的禮貌成分在要求似的。父母對他沒有“寵”,他在父母面前也沒有“嬌”;他聽從父母的理由就是,父母是他的大人,小孩對大人天然就該服從。因此,他的性格是兩面性的,和同學玩起來,屬於能調鬧起來的,是父親小時候的性格;但在父母跟前,不由得有些安靜,是那種不夠熟悉的刻意收斂。而父親和母親在他的眼中,也不像夫妻,他們也像是親戚關係,碰到一起客客氣氣卻親近隨意都講分寸的樣子。最主要的是,父母的臥室是放了兩張單人床的,從他記事起他看到的就是那個樣子。而別人家的父母,都是一張雙人床。小孩子的他隱隱約約覺得父母之間是有些不同於別人家父母的事的,那“事”是什麼,他無法想象。到了他小學六年級時,一次意外的發現,叫他就有了猜測的方向。
卞夢飛說:我已經是成|人了;我誰也不跟(2)
那天下午放學,卞夢飛不想吃學校的晚飯,想出去吃肉夾饃和烤羊肉串,他大方地說請客,就拉上了兩個同學陪他一起去。剛走出學校所在的巷子口,他看見了父親卞金榮,父親正從馬路對面停的一輛桑塔納計程車上下來,緊接著,又從車上出來了一個留著長髮的年輕漂亮的女人。父親的一隻手拉著漂亮女人的手,一隻手上提著印著商場名稱的塑膠袋,袋子鼓鼓的。他們朝馬路這邊走來,卞夢飛立即將頭藏在了同學身後。卻不時扭頭看一眼父親和那個女人。父親和女人進了巷子後,卞夢飛對同學說,他不想去吃了,他們想去他們去吧。說罷,扭身就向回跑去。他跑進巷子,保持一段距離地跟在父親的身後。父親和漂亮女人依然拉著手,親密的樣子。他知道父親是來學校給他送零食的,父母這樣做已經好幾次了,有一次是母親全嬋來的,卞夢飛想,母親來的時候,會不會身邊跟了個別的男人呢?這種聯想,是不由得就產生了,完全是按照了以此類推的思維模式。
到了校門口,女人留在了門口,父親獨自進了學校,卞夢飛知道,這是父親不想讓他見到女人。走到校門口,卞夢飛刻意回頭好好地看了看女人。女人很漂亮,也很友好,朝他笑了笑。卞夢飛抿了下嘴,想笑卻沒有笑出來,是自己刻意控制住的。他是不能跟這樣一個能拉父親的手的女人笑的,父親的手應該是隻能由母親來拉的,他想。見到父親,父親一如既往地拍拍他的肩,叮囑了他要吃好學好睡好,就走了。父親走後,卞夢飛就想,父親和女人會上哪兒去呢?他無法想象,卻能感覺,那一定是一個不被人知的地方,就像父親不能讓他知道這女人一樣。好在,父親和母親像他的親戚,他對父親怎麼樣,母親怎麼樣,是不會過於上心的,更不會去說去問。心裡有數,卻不會像裝自己事一樣地裝在心上。這事再裝進心上,是三年後了。
三年後,1998年的夏天,卞夢飛順利地升入了高中。卞夢飛上初中二年級時,父親卞金榮購買了蘭州的第一批商品住房,房子很大,三室一廳。有了屬於自己的房子,一家人也是徹底地住在了一起。有了自己的家,卞夢飛又大了,上學不再需要大人接送。升入中學後,他就不再去上寄宿學校,才像所有同學一樣,每天回家住回家吃,過上了正常的家庭生活。家裡請了保姆,妹妹有人帶,家務、飯菜有人做。保姆是下崗的女工,知根底,一切都放心。全嬋每天都能按時回家,時間比較固定,基本在八點左右,因為時裝店七點關門。而卞金榮的酒樓關門時間不固定,總是很晚的,所以,卞金榮有時回來,有時就不回來,住到他的辦公室。卞金榮的辦公室,裝修得很像賓館的套房,氣派體面,內住人,外辦公。他的這個習慣,妻子全嬋早就習慣了。而兒子卞夢飛起初對父親今天回家,明天不回家有點怪異的感覺,好不容易回來一次,父親也是早出晚歸的,經常,卞夢飛躺在床上是隻聽父親聲不見人影的,有時他清晨起來,只聽母親說父親回來過了,那是他睡覺的時間,什麼也不知道。父親給他的印象不僅像一個旅客,更像一個幽靈。這樣,他逐步熟悉了母親,對父親反倒越來越陌生。熟悉了母親,母親像所有他以為的母親一樣,會頻繁地對他噓寒問暖,叮囑細節,叨嘮事件,關心他的生活,關注他的學習。他像大多數個性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