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書記自從來到秦唐之後,執政風格一直溫和,和章市長矛盾肯定有,但一直不太明顯,也沒有公開。宴會上夏書記突然發作,不但拍了桌子,還呵斥得章市長無話可說,就迅速在秦唐大小機關風傳開來。
難道說,夏書記真要在秦唐壓制章市長一頭了?
兩任書記都沒有拿章市長怎樣,夏書記又怎麼有這份本事?
但傳聞傳得一板一眼,人人說起來就如同親眼目睹一樣,說是夏書記一拍桌子,當時就嚇得章市長一哆嗦,連酒杯都打了,然後夏書記聲色俱厲地如同班主任批評學生一樣,訓得章市長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更不用說頂嘴了。
許多牆頭草一樣的人物就決定向夏書記靠攏了,就認為夏書記已經初步在秦唐鞏固了勢力,樹立了權威。
章國偉的親信和嫡系,大部分人對傳聞並不深信,也知道官場上的事情,表面上的低頭是迫於權勢和級別,暗中的較量誰勝誰負還未可知。
不過訊息傳到章國偉的耳中之後,一向偉光正的章國偉章大市長,終於惱羞成怒,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把他心愛的一方硯臺砸碎了——其實夏想冤枉章市長了,章市長確實喜歡書畫,也收藏了不少,也以文人自詡,雖然他確實不知道曹操在哪裡觀的滄海,但並不影響他附庸風雅的高尚情操。
此事之後,秦唐市委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具體是哪裡變化,讓誰說,誰一下也說不清楚,但就是覺得哪裡不太對。
後來還是任海風琢磨過了味兒,變化在於,范進和夏想之間的關係,越來越有走近的趨勢。
書記和副書記如果意見統一,將會在人事問題上給市長和組織部長以極大的壓力和牽制,書記壓制市長,副書記壓制組織部長,是必勝之局。
任海風不免心中閃過一絲憂慮,儘管他也清楚范進精明過人,不會一心緊跟夏想,但如果想在市委對夏想形成有效的包圍和牽制,就必須團結范進。
他就考慮是不是有必要勸勸章市長,讓劉傑暉卡卡就算了,該放就放,別逼得范進太急了。
狗急跳牆,人急燒香。
任海風就敲響了章國偉辦公室的門。
一進門,就看到了章國偉的桌子上的狼籍一片,再看章國偉的手掌都流血了,他就半是埋怨半是關心地說道:“章市長,我可要批評你了,好好的一方硯臺砸了就太可惜了,要是送給秦唐大學的教授,又是一起支教的佳話。”
章國偉最喜歡聽任海風以關切的口吻的假裝的批評,笑了:“一隻蚊咬了我,拍蚊子時,不小心拍碎了硯臺,怪可惜的。”
大冬天的哪裡有蚊子?任海風也不點破,只是笑:“趕緊弄個創可貼,別感染了。”
章國偉凡事喜歡自己動手,也沒叫秘書易衍,自己從抽屜裡翻出了一個創可貼,任海風就上前幫他貼上。一邊貼,一邊以商量的語氣說道:“章市長,葉凡的任命總懸著也不是個事兒……”
任海風又習慣性地省略了,他的任點點的外號可不是白叫的。
“我也尋思著再和老劉溝通一下。老劉最近有點怪,說不通。”章國偉也從最近范進和夏想走近的跡象中察覺到了危機,也清楚事情的癥結在劉傑暉身上,但最近劉傑暉氣不順,馬勻差點被廢了手,還逃往了國外,他不找人出出氣,也難受。
“我聽說,範書記已經向省委反映問題了,還提議為了秦唐的安定團結,還是由市委書記兼任人大主任最好……”
“屁話”章國偉一想起范進在宴會上陰陽怪氣的表現,就又火了,一掌又砸在桌子上,“他算老幾,一個市委副書記,還要向省委提議替換正廳幹部?太自不量力了。”
道理是不錯,但章國偉也知道範進在省委也有後臺,向後臺私下裡提議,也不算什麼大事。誰都有建議權,關鍵還是要看後臺的支援力度。
或者說,要看整個省委對秦唐局勢的認知和判斷。如果一個常委提,省委不重視。兩個常委提,省委還不重視。三個常委提,省委就必須重視了。
再如果,再加上夏想親自去提,省委就不得不慎重考慮了。
再如果,人大確實卡住市委常委會的任命決定,不將市委常委會的決策放在眼裡,一次兩次還行,次數一多,時間一長,省裡也會很不高興。
是該解決問題了,章國偉也顧不上手上鑽心的疼,又冷靜了下來:“這樣,海風,你打電話給傑暉,今天晚上一起坐一坐,商量一下下一步。”
“要不要我先和範書記接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