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了。
我軟弱地蹲下去,掩面痛哭。
沒人注意到我。在這個人如螻蟻的火車站,一切都顯得那麼正常。
待我哭夠了後,我在垃圾堆裡揀了幾張破舊的報紙,然後學著農民兄弟的樣子,將它們整齊地鋪在水泥地上,然後頭枕著自己的行李,背對著人群躺下去。
“床”很硬很冷,但我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與安全。在這一刻,我為自己的“淪喪”、“不堪”羞恥而難過。但我的腦子已經接受不了過多的情感,不一會兒,我便枕著我的夢想、我的希望沉沉睡去……
清晨,我是被一陣巨大的“嚓嚓”聲驚醒的。
我揉揉眼睛,剛一扭頭,一根尖利的硬物直刺我眼。
“哎喲!”我嚇壞了,急忙捂住臉。過了一會兒,待我從指頭縫裡眯起眼睛看時,才發現原來是一把特大號的掃帚,在我臉前掃來掃去。
雖然又羞又惱,但我卻敢怒不敢言。只好一骨碌爬起來,胡亂把地上的報紙揉成一團,丟進附近垃圾筒,灰頭土臉地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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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那個胳膊上套了一個紅袖箍的胖女人正在罵罵咧咧:“這些盲流們!吃、喝、拉、撒、睡!把西站當自個兒家了!”
我的臉“騰”地一下子紅到耳根,但我咬咬牙,裝作什麼也沒有聽見。
早上八點多鐘的北京,忙亂而令人緊張。汽車呼嘯著來來往往,人們神情冷漠地從我身邊匆匆而過。沒有一個人會多看彼此一眼,這無疑是一個冰冷的城市。
已經三月了,春寒依然料峭。天灰濛濛的,城市的上空似乎掛了塊灰舊的抹布,霧靄沉沉,一點兒也不討人歡喜——不過聽人說,這就是北京特色。
由於不熟悉路況,當我一路輾轉到達北大時,已經近中午時分。
北方的春,一向喜歡姍姍來遲。此時,北大西門入口的垂柳才剛剛吐出嫩黃的芽兒,不過,這倒使得古色古香的門臉在悠悠盪盪的柳條中平添幾分莊嚴與厚重。
不知道別的學生第一次見到北大時的心情,當我站在北大西門外,摸著那個八面威風的大石獅子,心中湧上的竟然是這麼幾句酸詞: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接著,我的眼睛莫名其妙地溼了。在經歷了前所未有的彷徨、恐懼、羞辱、驚嚇、排斥之後,我最終還是毫髮未損地站到了她面前,我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然而,這的確就是真的。
我看到了北大的雕樑畫棟;看到了放生池邊的百年垂柳;看到了蓮葉田田的荷花池;看到了小說中的“德才均備”齋;看到了象徵王權的華表;看到了紅樓前面的青白麒麟;看到了來來往往、膚色各異的人們,還有,人們臉上淡定、平和的表情。
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
因為擁有,所以恩慈;因為擁有,所以安詳。
終於,我有些明白自己為什麼非要驚濤駭浪地來北大了——我想擁有那種淡定自若的神情。
由於是中午,研究生院大門緊鎖。我一路打聽著,朝著名的“北大三角地”走去。
據說,在清朝時,北大曾是皇家園林。的確,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凳都可能有數百年的淵源,你一不小心,便可能觸到風流人物們的印跡。我屏息凝神,穿過“蔡元培”、經過“斯諾”的墓碑、繞過未名湖與博雅塔,遠遠瞻仰著“北京大學之星”,踱過氣勢恢弘的北大百年講堂,最終在一個三角區域的“報刊亭”停住。
“報刊亭”已經年歲久遠,支架上鏽跡斑斑。說它是報刊亭或許不準確,因為它沒有玻璃,也沒有貼上報紙什麼的,倒是大幅廣告、列印檔案、信手塗鴉把它裱了個 “密不透風”、“五花八門”、“一塌糊塗”。
我繞著“報刊亭”的三個角左轉右轉,實在不知道哪個角通向北大三角地。
“同學,請問北大三角地怎麼走?”我問一位端著飯盒正在盯廣告看的男生。
“就這兒呀!”男生奇怪地說,莫名其妙地瞅著我。
“就這兒?!”我呆住,心中的期盼一下子從天空重重跌到地上。
我實在無法把眼前的“報刊亭”與心目中的“北大三角地”相等同。在我心中,北大三角地,應該是各路文化彙集的地方,是各派言論自由抒發的天地,是各路傳媒關注的焦點,也應該是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