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往事知道這幫人最重大義,便又道:“原本燎人自己也正亂著,各部並不如何同意南侵,因此米狐氏便拿了老燎王之死做由頭,追捕兇手的旗號一打,各部不從也得從。因此兇手跑到哪裡,燎兵才能追到哪裡,原本被裴公子橫插一槓,亂了計劃。可惜他又走了,燎人又逼著容王妃往東南跑,這會兒只怕已快到平江了。”
眾人頓時又議論起來,雖大半仍是不信,卻也有人梗著脖子嚷道:“節殿下的人品我是信得過的,就怕受了蠱惑,行差踏錯。皇上,他若真出了格,我們幾個做叔伯的,可不能置之不理。”
秋往事倒吃了一驚,未料到有人敢當著裴初的面如此說話,更奇的是眾人也紛紛點頭應和,個個拍著胸脯,不是請為先鋒截擊燎兵,便是自告奮勇要捉裴節回來問話,一時鬧哄哄一片,人人激憤不已,說來說去皆是一腔熱血,卻並無一人出來分析得失厲害。她一面訝異,一面暗自搖頭,心知裴初向來不喜心有城府之人,身邊親信一直多是莽漢,自顧雁遲走後,更是尋不出一個運籌帷幄之人,凡事只憑義字當頭,雖在亂世之中不失為一股難得的振奮之力,可思及前程,卻不免令人嘆息。
裴初在眾人鬨鬧之下面色愈來愈是鐵青,並不曾猶豫太久便抬頭望向秋往事道:“秋將軍,你所言是真是假,走一趟雙頭堡便清楚。若阿節果然做了通敵賣國的醜事,不必你開口,我自會對天下有個交待。他惹下的爛攤子我也會替他收拾,燎人絕踏不過平江一步,你可放心。”
秋往事聽他語氣嚴厲,又見邊上眾將個個皆是一副鐵面無私的臉孔,唯恐他們真的為難裴節,忙道:“裴公子也不過是為保楊夫人和小南城不得已出此下策,至於容府在融東動的手腳,他又如何知道,無心之失罷了,裴公不必生氣。”
裴初不置可否,一聲不響地站起來,掃一眼正散開在草原上各自用飯放馬的兵士,沉聲道:“傳令下去,該歇的抓緊歇了,咱們只留兩個時辰,今晚連夜趕路。”
秋往事聽他說走遍要走,吃了一驚,忙道:“裴公,我的人馬還在後頭,不如等明日到齊了一塊兒……”
“不必。”裴初揮手打斷,“秋將軍,烈洲一事,我說到做到,從此不與你計較。但賬可清,仇難消,你我依然不同路,就算你今日想向我稱臣,我也絕不會答應。燎幫之事乃是大義,狐子我一定會打,可容王妃的性命,我卻未必要顧忌。你若要救她,還是自己走自己的,我應承在燎境之內絕不同你為難便是。”
秋往事見他已決定截擊燎兵,倒也並非定要同他一路,只盤算著需儘快知會李燼之免得他不防之下露了行蹤,當即欠身一禮道:“也好,裴公大義為先,願意出兵,我已是感激不盡,不敢再有他求,那便就此告辭。”
裴初遣人送她出營,看她走遠,便招過許暮歸問道:“暮歸,你跟過她,瞧她剛才說的有幾分可靠?”
許暮歸沉吟片刻,答道:“她倒並非詭詐之人,與節殿下又有過一段交情,想來不至平白誣賴。她說來說去,也不過要我們打狐子,若有心欺瞞,大可什麼都不說,只需任我們以為節殿下仍在雙頭堡便是,何必扯這個謊。因此我瞧,她今日所說多半是真。”
裴初略一思忖,點點頭道:“看來我們是非走這一趟不可了。”
許暮歸暗暗覷他一眼,本想勸他燎兵入容對大顯並無不利之處,可料他必定不會接受,動了動唇,終究不敢開口,默默應了一聲便即退下。
眾人小睡片刻,夜半時分便整隊拔營,摸黑上路,第二日午間,尚未到雙頭堡,先遇上了正在回遷的褚家兄弟一行。裴初素來瞧不上外族之人,對離開風境另立新族的褚家兄弟也殊無好感,不欲照面,便遣了許暮歸過去循例打聲招呼。
片刻後但見他一溜煙匆匆衝回來,神色甚是急迫。眾將皆覺訝異,伸著脖子問道:“許子,這麼快?問清雙頭堡情形沒有?阿節那小子真捅簍子了?”
裴初正靠在樹下打盹,聽得動靜,立刻招手喚道:“暮歸,怎麼回事?”
眾將立刻擁著許暮歸過去,在裴初身邊圍坐一圈,七嘴八舌地催促著。
許暮歸平了平氣息,開口道:“皇上,我打聽過了,節殿下同褚家兄弟見過面,的確已護著楊夫人回鳳陵了。雙頭堡的燎兵也的確已追著容王妃往東南去了。”
裴初冷哼一聲,咬牙道:“小崽子當真反了!”
“皇上息怒,我問過,咱們昨日遇上的那撥殘兵也的確是叫節殿下給打的,可見節殿下確如秋將軍所言,不過是權宜之計,不得已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