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樹葉中的“上品”,羊角葉捋光了,就捋杏樹的葉子,甚至臭椿的葉子。有些精明人,在各條山溝的陰處種些耐旱的倭瓜,盼星星一般盼著能結出幾顆倭瓜來;倭瓜吃到嘴裡又甜又面,可做細糧哩。
愛賣弄的女人們坐在一起,攀比節糧的成績——
“我們家都十天不吃糧食了,也沒感到肚子空得慌;照這樣下去,糧食可以吃到年關,餓不死。”一個婆娘說。
“你們家爺們兒可真賤。”一個說。
“我們家爺們兒才不賤呢,這叫能吃苦。”一個反駁說。
“那你們家的爺們兒還挑得起杆子麼?”一個問。
“咋這麼不正經,挑起挑不起,礙你哪兒疼?”一個罵道。
兩個婆娘翻滾在一起。都抓對方的癢癢肉,倆人樂邪了,像雞公被人踩了腦袋,往腔子裡樂。
……
望著邪開心的兩個婆娘,劉淑芳心裡極不是滋味。她和翁上元啃地蘿蔔吃樹葉,並不是為了節糧,他們本無糧可節;不管吃什麼,都是正正經經地為了日子。
翁上元吃樹葉吃得腳都腫了。每天晚上吃完樹葉躺到土炕上,並不是為了瞎眯著,一沾炕便昏昏沉沉地睡去,眼皮都沒力氣抬一抬。她知道,這樣的漢子,樹葉子不能再吃下去了,再吃下去,如果餓脫了形,力氣就再也不好還原上來了。
她想,無論如何,翁上元得吃糧食,即便是欠一屁股債欠一大堆人情也得吃糧食。
去哪兒搞糧食呢?大傢伙的糧食也沒有幾粒了,真正有餘糧的,就只有三叔翁息元。
一想到跟翁息元借糧,劉淑芳心跳得就厲害:三叔跟上元之間有一股說不出的勁兒,三叔對自己也總是皮笑肉不笑的,讓人不好捉摸。那年還他錢的時候,他就說買糧給咱存著,難道他早就掐摸著咱的命脈?如果真是那樣,就太可怕了。跟三叔借糧的婆娘有好幾個,都借出來了,但她們還是神神叨叨地說翁息元的糧可不好借,啥意思呢?她是翁息元的侄媳婦,只要她張嘴,糧食肯定順當地到手;但怎麼跟翁上元說呢?他的犟脾氣,寧願餓死也不會跟他三叔借糧的。還是瞞著他吧。
不管怎著,還是跟三叔張這個嘴吧。劉淑芳下了決心。
白天在村口遇到三叔翁息元,她馬上低下頭,“三叔,跟你借點糧,上元的腳都腫了。”劉淑芳終於說出了口。
聽到劉淑芳借糧的請求,翁息元異常興奮:“借,借!不借別人也得借給我侄媳婦啊。”
“別讓上元知道。”劉淑芳小聲說。
翁息元一樂,“知道,這我早知道。晚上你來吧,我等你。”
劉淑芳想說點什麼,他擺一擺手,走遠了。
五
翁息元聽到劉淑芳借糧的請求,心裡興奮得怦怦直跳;好像他多年來娶,就等著這一天,借給劉淑芳糧食一樣。
說實在的,翁息元除了比翁上元個子矮一些,面板黑一些,體態瘦一些,長得還有幾分人才,加上沒有妻室拖累,透著逼人的精神氣兒。當了幾年隊長之後,事事思忖的結果,使他顯得比村裡別的漢子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