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道等人正在吵吵嚷嚷,尼雅斯到了。看守的維族漢子都認識尼雅斯,問也沒問就放他進去了。
“啥?這是真的?”阿敏道聽完尼雅斯的報告,將信將疑地問。
尼雅斯說:“大人,此事千真萬確。小的不敢久留,請大人務必警惕……”
阿敏道抓住尼雅斯的手,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伯克,我會記住你的!”
尼雅斯不多說話,一把抽出自己的手,匆忙離開了。阿敏道立刻吩咐下去:“都給我操傢伙,把房前屋後所有維族人統統幹了!然後分散走,直奔城門,城外結合。”
整個過程不過一袋煙的工夫,三十幾名被派來“伺候”清朝客人的維族漢子,全部倒在血泊中,沒有一個人走脫。接著,阿敏道的隨從一百多人,個個滿身血跡地從大街上穿過去,透過城門出了城。情急之下,有人拉了馬,有人沒顧上拉馬,阿敏道毛毛躁躁地清點一下人數,只好分頭上馬,兩人一夥,立即上路,往伊犁方向狂奔。
這時,霍集佔正在大搖大擺地走出庫車大寺。剛出大門,有人就把阿敏道殺人逃走的事報告給他。霍集佔大驚失色,當即招呼博羅尼都一道,飛快拉出一千多人,個個上馬揮刀,大聲呼喊著“報仇啊”,瘋狂地朝伊犁方向追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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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奔伊犁(1)
當晚庫車城裡的混亂局面是可想而知的。和卓兄弟精力都放在阿敏道的事情上,沒有人注意到達吾提的祖先鄂對伯克的動向。與阿敏道的這場廝殺實在過於慘烈、過於驚心動魄,整個庫車城家家閉門,連孩子哭鬧,大人也都要捂住他的嘴巴。
但是,鄂對卻牢牢記得這個日子,這是小和卓霍集佔給他的最後期限。鄂對打算讓熱依姆帶上孩子,和自己一同離開庫車逃往伊犁。他的信念是“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妻子和孩子留在庫車,他太擔心了。剛剛發生的這場流血事件,更堅定了鄂對的主意。
但是熱依姆想的不一樣。她覺得全家一塊兒走很可能全都走不掉。一旦被和卓兄弟發現,追殺起來就沒有任何辯護的藉口。白天的事件發生後,庫車全城明顯加強了戒備,全家人行動顯然目標太大,無法逃脫兵丁的監視。說到底自己終歸是維族女人,是穆斯林,諒他大小和卓也不能對她怎麼樣。
直到鄂對離家的前一刻,夫妻倆還沒有達成一致的意見。熱依姆拿出那雙腳跟、腳尖反向的鞋,說:“別爭了,你是男人,該想著大事,婆婆媽媽咋像個男人!”說著,讓丈夫穿上那雙特製的鞋子,那是她在幾天前就已經做好的。
鄂對伯克眼睛有些潮溼,他被妻子的話說動了。的確,他得去做大事,不能再猶豫。他穿好妻子親手做的鞋子,來來回回走了幾步,看看身後的鞋印,真的像是反向行走的模樣。鄂對感激地望著妻子,千言萬語哽在喉嚨裡說不出口。
一切收拾停當,真的要走了,鄂對再次到裡屋看一眼熟睡的巴郎子們。三男一女四個巴郎子,女兒古麗巴哈爾只有十個多月,還在吃奶呢。三個男孩,小弟尤素甫,才5歲;老二吾麥爾,9歲多一點點;老大就是鄂斯滿,已經13歲了。鄂對挨個兒看過來,在每一張小臉上輕輕撫摩一下,最後輪到鄂斯滿,不禁驚叫起來:“怎麼不見了鄂斯滿?”
“不會吧,他剛才還睡著呢!”熱依姆也緊張得不行。
夫妻倆慌作一團,又不敢聲張,正著急時,只見鄂斯滿一頭大汗從側門闖了進來:“阿塔,快走吧!我探出條出城的路,沒人會發覺的……”
“你……你去……你是去……”鄂對緊緊地摟住兒子,眼淚奪眶而出,“熱依姆,咱們的鄂斯滿真的長大了!”
丈夫這句充滿深情的話,突然給熱依姆一個啟發,她當即有了個新的主意:“這樣吧,鄂斯滿,你跟著你阿塔一塊去伊犁,路上也好有個幫手!”
鄂對陷入極度矛盾:“這……他留在你身邊還可以幫一把啊……再說,就一雙鞋……”
熱依姆說:“那怕啥,你揹著兒子啊!”
鄂斯滿說:“大大(爸爸),讓我跟你去吧。你揹著我,我給你指路,保證錯不了,出了城我就自己走!”
時間不多,只能這樣決定了。熱依姆將整好的包袱給丈夫挎上,又小聲地跟兒子囑咐了幾句,然後用堅毅的目光盯著丈夫,示意趕快上路。鄂對伯克最後握了握妻子的手,輕輕說了聲:“有啥難事,找呼岱巴爾氐和尼雅斯伯克。無論出了啥事,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這個故事對於伊犁將軍兆惠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