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他懷裡痛哭——
她怎麼會忘了,六年前的御景陌,何如今的御景陌,根本不是同一個人。那時的他還有年少的勇氣與衝動帶她走,可事到如今,他已經肩負了家族的使命,他已經承擔的整個大汶國的生死,他怎麼可能還像當初那般,只為了一個女人就放棄搓手可得的榮譽和無法推卸的責任!
她突然有一絲憤恨和好笑,在雨裡聲嘶力竭的哭喊,“陌…為什麼你從來都不曾問過我,六年前那個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不在意是不是…你根本不在意我是不是!”
御景陌身子突然一歪,臉色煞白,整個人彷彿就要跌下馬去,又下意識的拼命縮回身子,牢牢把她安全的鎖在懷裡,他已經不再咳血了,可是一張口,墨黑的血就不斷的順著嘴角淌下,一大口一大口,看的煞是驚心,他卻似乎渾然不覺,艱難的一字一句開口,“我都為你這樣了…塵兒,你還問我…這樣的話…”
一說完又是大口的咳血,突然死死摁住了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粗氣,眼簾無意識的微閉,神色痛苦至極,彷彿隨時都要斷氣。無塵這才徹底的驚慌,雙手抱緊他,掌心從後背默默的潛送真氣維繫他的心脈,感覺到他的渾身已經無法控制的一波一波的劇烈抽搐了。
我居然在這個時候還刺激他!心底的愧疚剎那幾乎把她淹沒,此時雨愈下愈大,一片朦朧中都已無法閱盡彼此的表情,那些渾濁的液體也分不清是雨水、淚水、或者血水?淋溼了兩人的心情,卻仍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刻骨的傷心洶湧澎湃。究竟是誰造就了這樣一出悲劇?——究竟是誰毀了這一雙青梅竹馬的戀人?
“陌…”她含糊不清的呢喃,“對不起…”
——對不起。她終於對他說了對不起。為她一開始的違背誓言,亦為她在六年給他所有的負擔,更為他此刻為她受累至此,她還惡語加傷。
御景陌的面色忽然微微好看了些,雖然還是說不出話,卻已然平靜了許多。喘息也不再似之前那般厚重。有些疲倦的低首附到了無塵脖頸優美的弧線裡,弓著身子讓自己好受些。他知道,她說出這三個字需要多大的勇氣,更瞭解這三個字的意味,決不是表面那麼簡單,那是六年的隔膜終於冰釋,是她心跡的坦然。也是自己六年的苦苦守候,終於有了最好的結局。
她更緊的抱住了他,用體溫為他驅寒,兩人在風雨中相依相存,“如果真要繼續征戰戰場,如果你當真放不下這天下…我還是要陪你,陌,這次,就算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再離開你左右,一直至死。”
他被折磨得傷痕累累的眸子驀的騰起一絲閃光,泛起了欣慰的笑意,喃喃,“就算我死了…你還是要活下去,帶著我的記憶活下去,答應我。”
“不…”她才張口半個字,唇就被他堵住,接著,他又無力的垂下頭去,離開了她的唇,滑到她的耳邊,“答應我…這是我最後要求你的事。”
她的眼眶微微溼潤,有些不解,又有一絲心痛,“好。我答應你。”
他再次欣慰地笑了,然後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正文 第六十三 紅塵
半個時辰後大於終於變成了微微的細雨,他們順利抵達月城,接近城門的一剎那御景陌一個激靈醒了過來,面色緩解許多,神色忽然異常堅定。擁著她的雙手更是用力,彷彿恨不得這一生都不要放開,又彷彿在進行一場生離死別的告別。無塵心底的不安愈發濃重,卻半個字也不敢問,只是同樣的擁緊他,死死盯著他的臉,彷彿要把他的容貌銘刻入心底。
跑出來迎接的是紅塵,帶著一小隊人馬,御景陌險些連人帶馬翻了過去,踉蹌幾步才在地上站定,把無塵交到一個下屬手裡,然後附到紅塵耳邊說了幾句話,紅塵點點頭後就跑進了城內。無塵掙扎著下地,腿亦有幾分酥軟,踉蹌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袖口,幾乎要哭了出來,“陌…你傷那麼重,就不用去戰場了啊,清風、清風不是說讓你可以不去了麼?你、你也進去休息一會…”
“不用。”御景陌努力移開視線不去看她哀求的臉,聲音顫抖,“我沒事。”
她的手指幾乎要扯破他的袖口,聲音絕望而無助,“那我也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你現在這樣,站都站不穩,去幹什麼。”他突然恢復了一貫的冷漠,語調冰的傷人,甚至帶著絲絲的嫌惡,“去了也只是我的拖累。”
無塵頓時便僵在了原地。彷彿被抽乾了力氣,頹然跪到在地上。御景陌淡淡瞭她一眼,雙眼繼續堅定的望向城門。紅塵很快跑了出來,手上多了兩個小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