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極恍惚縹緲,闔目立在陣中,周身近乎透明,隱隱泛著瑩光。
片刻後,他緩緩張開了眼睛。
“鴻漸!你”
清虛道人胸口起伏几次,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眼中已一片溼熱模糊。正要開口,卻忽然迎上了那雙眼睛裡極清冷淡漠的光芒。
往日柔和的嗓音竟忽然清凌如寒泉擊石,再沒了絲毫親近暖意,彷彿透著自嘲冷笑,淡淡落在眾人耳畔。
“連攝魂鎮都擺了出來,你們為了要叫我死透,還真是煞費苦心……”
清虛道人腳步一頓,笑容凝在臉上,寒意瞬間臨遍周身。
自從締結了契約之後,蘇時就額外擔心自己一不小心傷了神識,意識到這是攝魂陣那一刻,他就已將大部分神魂之力打包封印,只留了個縹緲的虛影在外頭。
攝魂陣是魔道中才有的陣法,雖然也有凝聚魂魄之效,卻不是為了重塑魂魄而佈置的,而是為了將入陣魂魄鎖入牢籠之中,任意供佈陣者折磨凌虐直至崩潰。
即使在魔修中,這個陣法也早已被封禁上千年,是隻有對恨得不死不休的敵人才會使出來的手段。
雖然早猜到陸濯大概替他搶了不少鍋過來,他卻依然沒想到這些人會恨自己恨到這個地步,甚至不惜動用魔道禁術,也要徹底至他於死地。
說一點都不心寒自然是假的,只不過畢竟早已習慣,卻也並不至於有多生氣。
蘇時之所以藉機發作,無非是還惦記著自家愛人給自己套的人設,打算藉機演一場,看看能不能把之前丟的那幾個鍋再一個個撈回來罷了。
按照新的設定,他該是早與聖君算計謀劃,又借假死金蟬脫殼,意欲將眼前眾人一網打盡,從而稱霸天闕的。
雖然當時只看了實況轉播的前半段,可根據他在高階世界闖蕩多年的經驗,聖君的話都已說到了這個份上,這個鍋要是再落不到他身上,只怕就真是他自己身上出了問題。
心念迴轉間,蘇時目光掃過眼前眾人,神色便已越發冷了下來。
眾仙修只是聽那太上長老所說行事,並不知攝魂陣是什麼,只是被他周身寒意懾得發怔,又從未見過蘇鴻漸這般目色冷峻言辭鋒利,只當他是被那山洞中的圍攻徹底寒了心思。想起此前行徑,只覺羞愧難當,一時竟說不出半句解釋的話。
清虛道人立了半晌,再度鼓起些許勇氣,上前一步道:“鴻漸,你誤會了,我們只是想見你,並無害你之心……”
“不必虛情假意了。金蟬脫殼不成,又沒能將你們留在不復峰中,再要稱霸天闕已成泡影。我既已徹底落進你們手中,無非要殺要剮而已。”
並不理會他的話,蘇時落下目光淡淡開口,兢兢業業走著人設:“我替聖君為虎作倀,又與他合起夥來耍弄矇騙你們,誰知你們居然蠢到真會上當?”
雖然曾聽過聖君說過一次,可那時聖君轉眼便不攻自破,任誰也不曾把這些放在心上。此時卻聽見這些話被他親口說出,眾人不由驚疑錯愕,紛紛抬頭望住他,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賀天闌畢竟要冷靜的多,怔怔立在後頭,出神半晌,竟是驀地打了個激靈,上前一步道:“鴻漸,那時聖君攜你出來說的話,你可是都聽見了?”
不知為什麼,就覺得這句問話是個圈套。
蘇時微微蹙眉,朝他望去,緩緩張口才要答話,賀天闌卻已繼續一口氣說了下去。
“那時封住清化記憶,是為了叫他依然恨你。如今在此處說這些,也是為了叫他們能恨你你就是為了叫所有人都恨你,是不是?若是他們都當你是惡人,便不必因為自己犯下的錯事難過,所有人都會覺得你該死,然後你就靜悄悄地死了,然後剩下的人就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賀天闌!”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把聖君這個得力助手策反得這樣徹底,居然還手把手地教會了他掀鍋。
蘇時心下陡沉,蹙緊了眉厲喝一聲,強行打斷他的話:“大業難成,鴻漸有負聖君重望,如今只求一死而已,何需你來多嘴!”
“你不是求死,你是根本就已經死了!”
賀天闌上前一步,忽然打斷了他的話,語氣竟顯出從未有過的激烈,眼裡隱隱噴出火氣。
“你知道你活不成了,知道你怎麼都回不來了,所以你就開始想辦法處理後事可你究竟想過沒有?紙是包不住火的,你這樣一個個謊言摞上去,確實可以叫他們一時心安理得。可真相早晚都有揭開的那一天,到那個時候,你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