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已是深冬時分,長生拒絕了父王和母妃想為她大擺酒宴慶生的想法,十分低調地度過了她二十二歲的生日,轉眼,她已出宮三年了。
她一來嫌來往應酬太累,二來覺得還不知道現在皇上對謝家是什麼態度,低調一些最好。
就只擺了家宴分男女坐了兩桌,除了淮安王府和住在公主府的外祖母等人,再沒任何人參加。
不過收到的禮物可不一點也薄,淮安王和紀王妃恨不得把二十多年來欠這個女兒的都補上,為了擔心張揚出去,禮物都是先一天晚上一箱一箱地抬進公主府的,簡直就是另補了一份嫁妝,長生第一次體會到了收禮收到手軟的感覺。
而老夫人不知從何處得知她的生日,居然也派人送了一份禮物過來,長生當然要派人致謝,還送去更加豐厚的回禮。
明淨回家後感慨這麼冷的天還有乞丐流落街頭乞討為生,還有不少老邁和年幼之人一付凍餒交加的樣子,讓人十分不忍,還見到一個凍死在街頭的老人被官府派人拖走安葬,心中十分難受。
雖然也有富貴人家設了施粥的攤子,卻從根本上解決不了問題,這些人依然是流離失所生活無濟的乞丐。
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也十分不忍,說他們以前只知道雲州那樣窮鄉僻壤才有乞丐,沒有天子腳下也有凍餓而死的人。
長生在徵的母妃同意後,進宮覲見皇后娘娘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長孫皇后大加讚賞,說以前每到冬天大家只是施粥或者送些棉衣而已,卻沒有長生想的周到。
她把貴婦們組織起來捐嫁妝捐首飾,在京城定點施粥施棉衣,又把流落京城無法返鄉的人發給路費勒令返鄉,能自食其力的給找份合適的差事,病殘老幼的撥付善款妥善安置。
一時京城大街小巷再也見不到在瑟瑟寒風中乞討的年邁和老幼之人。
外祖母也捐了不少私房做為善款,她現在每日的重要事情一是陪伴外孫女長生,二是指點孫女金花做嫁妝。
她身體健康,四世同堂,福壽雙全,以農婦之身得封六品敕命夫人,生得一兒一女,家中現在銀錢滿箱,兒孫滿堂,重孫和重外孫加起來已有十二個,年齡最大的都八歲了,等明年就十六個了。
唯一的孫女也即將出嫁,最心愛的外孫女諸事順遂,除了丈夫早走了幾年沒有看到這一切外,這一生再沒什麼遺憾。
謝老夫人和裴老夫人等親眷聽說後都說她是難得的全福之人,不但自己福氣大,還給別人帶來了莫大的福份,比如說淮安王妃,要不是壽康太君哪裡能平空冒出這麼大一個親生女兒,而德孝公主則完全是因為她才揀了一條命,直說要沾沾她的福氣。
長生如今只盼著她健健康康長長壽壽,讓她有個能承歡膝下的外祖母,也有一個能真正約束住周王兩家的人,替她掃清後患。
明淨還是忙的不可開交,他想趁長生身子還不笨重的時候,帶她回一趟郡伯府,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舊物,然後修繕整理添置傢俱,儘量恢復原樣趕在年前讓老夫人搬進去,兒孫繞膝,在丈夫的宅子裡養老送終,是她心中最圓滿的人生。
他想借著此舉打動老夫人,請她同意太姨娘恢復謝家妾室身份,還是上了族譜的貴妾。
太姨娘在公主府雖然有兒媳婦細心照料,還有兒子和未來的孫子承歡膝下,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但她還是心心念念希望能以丈夫妾室的身份在他的宅子裡養老送終,將來附葬在他和老夫人身邊,共同承受後輩兒孫的香火。
長生雖然無法理解,卻還是尊重她老人家的選擇,在她的觀念中這可能才是一生最終的歸宿。
不管她和明淨願不願意,老夫人總是一家之主,很多事都要她點頭同意,他們是福禍相依的一家人,一條繩上拴的螞蚱,有些事情只能妥協。
明淨還要替徐大伯尋找兒子,這是他和長生的一件心事,不然的話總覺得對不起老兩口,好在已經有了線索,派去的人又很得力,想必也要不了多久了。
還有一些謝府舊僕,謝家遇赦後一些舊僕陸續找到了田莊上門投靠,老夫人身邊忠心第一人瑞姑聽說也找上門去了,現在和以前一樣在老夫人身邊服侍。
無論老夫人待她如何,都是她的主人,她沒有親人,沒有依傍,除了服侍人再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守在主人身邊養老送終,就是她這一輩子的使命。
她年紀大了一直賣不出去,每日做些髒汙繁重活計混口飯吃,後來生了重病昏昏沉沉地被趕了出去,奄奄一息地倒在街頭差點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