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敬重的副校長來主持。”千伶說。
“結果你猜怎麼樣?”千伶的表情盡是譏諷,“他被我的痴情搞得很煩,並且誤以為我對結婚的種種設想其實是在脅迫他,要向所有的人公開我們的關係。這位爺終於忍無可忍了,勃然大怒,連偽君子都扮演不下去了,他高聲吼叫著,拍著桌子對我說,他什麼都不怕,如果我要告到他的領導那裡,大不了,他就來個魚死網破,調到別的學校去,重新發展。”
“你想得到嗎,他居然反過來威脅我!”千伶想笑,一笑,眼淚全跌了出來,“他說,他是不會娶我的,他的妻子,應當是家世殷實的女子,氣質雍容,學養豐厚,而不是我這等被生活的鞭子抽打著四處奔波的小家碧玉。他說,他可以給我他的肉體,但是絕對不能給我婚姻。他說,他可以陪我走一段,可是絕對沒可能陪我走完後半生。他說,我要是再逼著他結婚,他會發瘋的,他一瘋了,就會傷人,假如我不愛惜自己的生命,不為我爸我媽著想,就儘管糾纏他吧,纏到他瘋掉為止。”
藥道 第十章(8)
“我的初戀,就這樣,成為了一出黑色幽默,”千伶嘆口氣,捂住自己的面孔,“聽完這些恐怖的分手宣言,我一句話都沒說,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甚至來不及告訴他,我的身體裡,已經有了他的骨肉。”
千伶靜一靜,透過歲月的洗濯,她重新看清了那一段摧毀了她全部青春的齷齪經歷。少女千伶其實是在缺水少光的乾枯中度過了漫長的年月,她被家庭的重壓搞得垂頭喪氣,有來自高貴的教授甜蜜如飴的滋補,不能不心花怒放不知就裡,像開啟柔軟的花瓣一樣開啟自己的身體。
那完全就是一種被動的關係。年少的她,不論再聰明,都無法抗拒恭維。而那恭維者不過是個才貌平平的普通人,他的殺手鐧就是軟語溫存,他把初涉塵世的少女誇得天花亂墜,千伶是稀裡糊塗地就掉進了泥潭。但這是多麼粘膩的感覺啊,不清,不爽。如今站在甬道的這一邊,回望那段空心歲月,她甚至能猜想到那可能是一個形容委頓的手淫者,一個守株待兔的傢伙,等候著有女學生撲入他的天羅地網。其實他的面容暗褐如鐵鏽,他的眼神空洞,他的案頭堆滿了東拼西湊的學術論文,但從那單薄的嘴裡卻能夠說出一連串如珠如寶如天籟的恭維。天哪!誰招架得住?
無知的小女孩子飄飄然昏昏然,她為這奉承恭維而委身,享受著那酸楚的快感。多年後回過神來,她狠狠地咒罵自己,罵自己是個愚蠢之至的女人。那個色鬼,本是在惴惴不安中扣響了她的門扉,他害怕她僅是給他一瓢飲一簞食就匆匆打發了他,不承想得到的是太高的禮遇,於是他順理成章地在她的處子之身傾瀉了骯髒和罪惡,平躺於纏綿溫床,盛宴人間美味而又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那個男人,毀滅了我對愛情的憧憬,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差不多患上了‘恐男症’,變成了‘愛無能’,在我看來,男人無異於是生物界最殘忍的族群,他們都是一樣的,都一樣。衣冠楚楚時是一種男人,一絲不掛時是另一種男人。他們穿上了衣服,是原子物理學家,是音樂家,是大學教授,是博士,是醫生,脫了衣服上床——都是一樣。”千伶的口氣極為尖刻。
KEN重重嘆息,他用力擁抱了她一下。
“分手以後,腹中胎兒成了我最大的累贅,為了節約錢,我沒有去醫院,自己買了墮胎藥,吃了下去,沒想到,那粒藥,並不適合我的體質,”頓一頓,千伶說,“當年,我供職的那間小公司,與費氏有一宗業務往來,那天,我被派到費氏取資料,一進費氏大廈,我就發生大出血,暈了過去,而費智信那時正好搭電梯下樓來,在電梯口,看到了我——是他,好心救了我。”
“費智信把我送到了醫院,叫司機守著我,為我支付了醫療費用,醫生立即把我送進急救室,為我做了緊急清宮手術,隔一天,費智信來看了我一次,接著就每天都派人送花送食物到我的病房,”千伶慢慢說著,“出院的時候,他親自來接我,在車上,他問我,可願意做他的女人……他為我租了一套公寓,住了有大半個月,接著,我就搬進了費宅,也就是在那一天,我開始了漫長漫長的失眠,而且,吸菸成癮……”
“不過,畢竟是他把我,自貧病交困中拯救了出來,”千伶凝視著KEN,“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是他的情人,他是我的恩人,你明白嗎?”
“我明白的,千伶,你經受了太多的委屈,太多的苦,”KEN抱住她,“我知道這些話十分老土,可是我還是要說出來——寶貝,放心吧,剩下的人生,有我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