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有些發怵。賴和尚是個面上膽大,心裡窩囊的傢伙。一幫光棍無賴胡鬧廝玩可以,真要上陣,他有些膽怯。何況他個頭較小,許布袋身材寬大。雖然他二十多歲,許布袋六十多歲,但許布袋年輕時的名聲,他聽說過。想到這裡, 他有些惱羞成怒,一甩手要往屋外走:
〃好,好,咱沒本事,收不了這槍!知你老許過去厲害,咱雞小掐不了這猴,咱去彙報工作員,讓他來收這槍,讓他來跟你摔跤吧!〃
其它幾個夥伴見他這個樣子,都跟他往外走。還是鍋小巧攆他們到院子裡,將許布袋的獵槍交給了他們。這時賴和尚倒不要這槍:
〃你拿回去吧,我不要了,讓工作員來拿吧!〃
鍋小巧又給他說了半天好話,一人給了他們一盒大炮臺香菸,幾個貧農團團員,才拿著許布袋的獵槍回了村公所。
鍋小巧回到屋,埋怨許布袋:
〃你也是,就這人家還要開你的鬥爭會,你還這麼乍刺,非讓你吃了人家的苦頭,你才知道好歹哩!〃
許布袋一巴掌打過去,將鍋小巧打倒在炕跟前,接著又將一鍋吃到半截的兔子,倒進了爐子。很快,爐子裡飄出兔子燒焦的糊味。
鍋小巧蹲在炕前哭,邊哭邊唸叨:
〃跟了你個龜孫,受了一輩子罪。都怨我那愛財的爹,讓我一輩子嫁了兩個地主!〃
接著又哭死去的女兒許鍋妮。
許布袋這時嘆息道:
〃到底是翻身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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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禿覺得工作員老範很不夠意思。上次老賈來搞土改,依靠路小禿,土改搞得很順利,地主李家、孫家、許布袋家的地很快分了下去;現在老範又來搞土改,卻將路小 禿排斥在外。路小禿對他不大滿意。又聽說將來鬥爭過李文武、許布袋,貧農團還要鬥爭他,路小禿有些惱火:
〃好,好,鬥爭吧,我他媽也成地主了!〃
路小禿現在已經有了家小。老婆叫〃老康〃,一個打扮得挺乾淨、長相很漂亮、眼睛略有斜睨的女人。老康原來是三十里外李元屯大地主李骨碌家的一個小老婆,路小禿在大荒窪子裡當土匪頭時,一次到那裡下夜,把她搶來當〃肉票〃,讓李骨碌送到大荒窪三十石小米贖她。更早的時候,老康是李骨碌家一個丫環,後來被李骨碌收了房。沒想到李骨碌十分瀟灑,沒有拿三十石小米到大荒窪贖人,而是在家裡又收了一個小丫環做小老婆。送米的時刻到了,路小禿便要撕〃票〃,這時識字小土匪對路小禿說:
〃當家的,這'票'別撕了,看她長得很不錯,做咱的壓寨夫人算了!〃
路小禿看看老康長得也不錯,就將她做了壓寨夫人,光棍從此有了老婆。老康見李骨碌不拿小米來贖她,便有些恨李骨碌;又見當了壓寨夫人以後,成了內當家的,一幫土匪挺尊敬她,不像在李家經常得受大老婆的氣,覺得壓寨夫人噹噹也不錯,天天有酒喝有肉吃,就真心跟了路小禿。到了一九四八年,共產黨和國民黨的部隊在這裡交戰, 共產黨打敗了國民黨。先是有一股敗下來的國民黨部隊流竄到大荒窪,要搶佔大荒窪的地盤,與路小禿打了一仗。路小禿的土匪打不過人家的正規部隊,退出了大荒窪;後來又遭到共產黨部隊的圍殲,弟兄們潰不成軍,便作鳥獸散,路小禿就帶老康回到了村裡。回到村裡就不是土匪,就不能下夜,路家一貧如洗,他的父親路黑小沒給他留下什麼家產。這時路小禿的母親也已去世。她老人家在世時,路小禿倒是常派識字小土匪送些搶來的東西孝敬她。但路小禿家弟兄們多,
當時送來的東西,當時就吃掉了。等路小禿帶老康回家,家裡和別的貧農佃戶沒有 什麼區別。對這清苦的日子,老康有些過不習慣,夜裡常對路小禿說:
〃小禿,咱還拉桿子吧!〃
路小禿嘆息:
〃天下大局已定,哪裡還時興土匪呢?就安心過咱的莊稼日子吧!〃
後來工作員老賈來了,要分地主的地、地主的東西,路小禿十分高興和歡迎。整治地主,他是輕車熟路。所以他找到老賈,參加土改很積極。後來他在青龍背上分到一大塊好地。他對老康說:
〃怎麼樣老康,跟我沒跟錯吧?改朝換代,咱還落個時興。當初把你搶到大荒窪真搶對了。你要還跟著李骨碌,現在就得挨鬥爭。跟著我呢?過去咱在大荒窪吃喝沒受屈,現在回來照樣分地!〃
後來老賈走了,來了老範,章程又變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