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身前的竹榻上,悠悠道:“我要送一份見面禮給你。”抬起左手指間赫然多了四根銀針,眸中精光大放出手如電,扎入厲青原頭頂要穴。厲青原直感頭痛欲裂,強忍住呻吟喘息道:“你這是自作多情!”
端木遠悠然道:“自作多情的何止是我,你不也是迷戀石頌霜難以自拔麼?”一根根銀針精準刺入厲青原周身要穴。轉眼間他身上宛若刺蝟般全是亮閃閃的針。
“轟——”陡然從厲青原數以百計的要穴裡湧出熾烈的熱流,瞬間瀰漫全身,匯作滔滔洪流直入丹田,恰似驚濤拍岸雲起鷗飛。
他一下子呼吼出聲,感覺身子快要爆裂開來,終於支撐不住昏死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他甦醒過來,密室裡已不見了端木遠。厲青原從竹榻上坐起身,衣衫早被冷汗浸透,渾身百骸無一處不痛,但體內的真氣竟較昏迷前壯大了倍於。無論是否情願,這份父子見面禮他是受下了。
他走到緊閉的銅門前,耗費了好一陣子才解開上頭的機關禁制。剛把門開啟,就聽見側旁的靜室裡傳來了異響,正是龔異嵬在擒拿小夜。
當這些思緒點點滴滴在厲青原腦海裡回流,他的心情也變得澎湃洶湧無法自已。
這時候明燈大師收功醒轉,小夜便將自己的遭遇又詳細敘述了一遍。
明燈大師越聽越是驚訝,說道:“端木兄和吳道祖同流合汙,已是確鑿無疑的事。我只是奇怪他即有此通天徹地之能,又為何甘於隱匿修為飄零江湖幾十年?”
小夜沉默須臾,說道:“我也想不通,可不管怎麼說,若非端木爺爺收養,我也不可能活到今日。”
明燈大師點點頭,眉宇不經意地緊皺,若有所思道:“可十年前他有為什麼佯裝被銀麵人擄去,將你和阿恆留在了那座廢棄的土地廟裡?”
小夜腦海裡一記電閃,有股寒意從腳底直透頭頂,顫聲道:“他是故意要你來收留我,將我帶上峨眉山。如此說來……端木爺爺他、他早就清楚我的身世!”
明燈大師緩緩道:“如果是這樣,那殺害你孃親的兇手裡多半也有他。至少,他也是知情人之一。可是端木遠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小夜想到她很可能和一個殺害自己母親的兇手在一起生活了許多年,還曾情同祖孫認他做了爺爺,頓時不寒而慄,掩面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明燈大師嘆了口氣,安慰道:“小夜,你別難過。這僅是我們的猜測之詞,實情恰恰相反也未可知。當務之急咱們還是要設法撐到天亮。”
小夜慢慢平靜下來,就聽明燈大師繼續說道:“只是真禪又會去了哪裡?”
真禪拼命地奔跑,一株株喬木在身旁飛快地往後退去。他知道,自己剛剛又錯過了一次回頭的機會。也許,這也是他最後的一次機會。
他並不想打傷明燈大師,甚至絲毫不敢生出這樣的念頭。然而事情的發展並非在他的掌控之中,司徒筠的突然之舉不僅令自己措手不及誤傷到明燈大師,而且也驟然改變了命運的軌跡,從此越陷越深無法回頭。
他不敢回頭去看明燈大師失望的表情,更不敢多看一眼司徒筠慘不忍睹的遺體,於是亡命般地跑啊跑,一如背後有隻魔爪正在抓向自己。
真禪悲哀的醒悟到,儘管自己突破了魔真十誡的第九層境界,以封閉四識的代價換取到足以橫行天下的絕世魔功;儘管自己殺人不眨眼雙手沾滿血腥,甚而淪落為別人眼中的冷血魔星,然而本質上仍然是個怯弱的膽小鬼!
所以他只能不停地殺,好隱藏起內心的懦弱;他只能不停地逃,好躲避良知的譴責。他多想回到從前,和楊恆一起無憂無慮地躺在峨眉山麓鬆軟如茵的草地上,嘻嘻哈哈地大鬧玩耍,說著心事,聊著各自成長的煩惱。
但是他已回不去了。天下雖大,卻無他容身之處;佛祖雖能普度眾生,卻也不會度他這迷途羔羊。他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一邊流血一邊流淚。
而今夜流的,是司徒筠的血。真禪明白,司徒筠這麼做並不是因為她對他餘情未了。恰恰相反,她是在以自己的死又將他狠狠往懸崖外推了一把!
或許,她感覺到了自己並不願當真和楊恆拼個你死我活。
她早已不準備活了,卻一定會拉上心中的仇人陪葬——楊恆、吳道祖……還有自己。因而她不願自己傷在明燈大師的掌下,甚或迷途知返放下屠刀。她要留下自己,留下一個魔性大發與親朋故舊徹底決裂的真禪!
一口氣,真禪跑到了海邊。他精疲力竭地撲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