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厲問鼎的夫人,此刻夜色已深,佛堂空幽無人,能不進去還是不進去的為妙。
他雙手托起那株丹榮血參,送到厲夫人面前道:“這是小弟的一位故舊今晚送給我的一株血參。大嫂知道,此物對小弟並無什麼用處,思來想去莫如借花獻佛,請您務必收下。”
“這……”厲夫人為難道:“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怎好意思收下?”
林拒鼎躬身捧參不起,說道:“這些天大嫂為照料石姑娘操勞甚多,正該用它略作滋補。權當是小弟的一番心意,希望大嫂不要拒絕。”
聽林拒鼎提及石頌霜,厲夫人才點點頭道:“如此,我便卻之不恭了。”伸手接過丹榮血參,道:“林二弟,夜深人靜,我就不留你了。”
林拒鼎求之不得,施禮告辭道:“是,也請大嫂早些歇息。”緩步退出院門,正遇見從外歸來的石頌霜。
石頌霜心神不屬,險些撞上林拒鼎。林拒鼎趕忙往旁閃躲,心裡嘀咕道:“這丫頭回來的好晚,也不知去了哪裡。”
石頌霜步入自己的屋中,沒有點燈,怔怔坐在桌邊看著窗外的月色。
這一次,她知道楊恆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可是,為何他走了,自己的心也沒了著落?一段情緣結束,還會有怎樣的未來在等待著她?
未來,為什麼還會期待未來?不如,索性就答應嫁給厲青原吧。
聽到屋外腳步響動,她恍然一醒,將阿耨多羅花收入袖袂裡。
屋門開啟來,厲夫人端著一盅參湯走近,問道:“頌霜,你怎麼沒點燈?”
石頌霜心不在焉地“嗯”了聲,慵懶地拿起桌上的火石,將燈火點燃。
厲夫人把參湯放在桌上,愛憐地打量著她道:“你又哭過了,是青原惹你生氣了?明天我就要他給你賠不是。”
“沒有,”石頌霜抹了抹玉頰上的淚痕,說道:“是我自己不好。”
厲夫人微笑道:“你累了吧,我剛熬的參湯,快趁熱喝了它。”
石頌霜毫無胃口,卻難以拒絕厲夫人的好意,捧起湯盅只想淺嘗兩口。
“把它給我!”突然,厲青原闖了進來,不由分說從石頌霜的手裡奪過湯盅,未等厲夫人攔阻,仰首將裡面的參湯喝的點滴不留。
厲夫人面色微變,斥責道:“青原,你這是做什麼?”
厲青原放下湯盅,淡淡道:“這裡面已被爹爹下了失神草。那是一種慢性劇毒,三五天就能成癮,不出一個月整個人便會變得渾渾噩噩,失魂落魄。”
石頌霜大吃一驚,道:“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喝下它?”
厲青原淡淡道:“我是喝給他看的。我要他知道,如果他想害你,先死的那個一定是他的兒子!”
石頌霜嬌軀震顫,再也無暇去想楊恆的離開,顫聲道:“傻瓜!”
厲青原不以為意地一笑道:“你放心,我只喝了這麼一小盅,不會有事。”
厲夫人的臉色完全變了,呆呆望著空空如也的湯盅,說道:“他、他竟要假我之手害頌霜,為什麼……為什麼?”
“因為她要做厲某的兒媳,心裡就不能再想著別人。”森寒的語聲裡,厲問鼎緩步現身,深深盯視厲青原道:“你太讓我失望了。”
厲青原攔住石頌霜,回答道:“你該慶幸,我對你的瞭解,遠遠超過您對我的瞭解。所以,我能猜到您下一步會做什麼,也看到了您將失神草混入丹榮血參中,再交由林二叔轉送孃親。”
厲問鼎站在門口,巨大的陰影籠罩在厲青原和石頌霜的身上,徐徐道:“我想給你一個乖巧聽話的媳婦,奈何你不要!”
“那不過是您一廂情願……”厲青原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縷極為古怪的表情,像是驚愕,像是憤怒,又像是欣慰,手撫胸口道:“爹爹,你到底還在丹榮血參裡摻進了什麼?”話音未落,身子晃了晃往後軟倒。
石頌霜將他抱住,失聲道:“青原、青原──”
厲青原勉力睜開眼,微弱的聲音道:“是‘活死人丹’。還好,是我喝了它──”
石頌霜如遭雷轟電擊,抱緊厲青原向厲問鼎怒喝道:“快拿解藥!”
厲問鼎仿似也愣住了,望著昏睡在石頌霜懷中的兒子,臉上掠過一縷異色,說道:“不可能,血參裡不可能有活死人丹的成分!”
厲夫人也是傻了,悲呼道:“青原,你快醒醒,這是怎麼回事?”
石頌霜冷冷注視厲問鼎,眉宇湧現起一抹殺機與焦灼,說道:“他是你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