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長眉鳳目,隱隱有一種懾人之威。他,手裡拿著一封信,正在看。
莊稼漢把鋤頭往門後一放,摘下笠帽往灰衣老人身側一站,現在可以看清楚他了。
好俊的人品,一雙劍眉濃濃的,斜飛入鬢,一雙鳳目黑白分明,隱隱遁著一種令人難以描述的光彩。他有點黑,但更顯得剛毅,也象徵著在勞苦中長成。
一身莊稼漢衣裳難掩他的英挺脫拔,要是換上一身讀書人的儒服,那將是臨風玉樹般翩翩美書生。
他看上去不過廿多歲,但卻有著中年人的成熟、經驗與歷練。嘴閉得緊緊的,顯得他有著一份超人的冷靜。那雙微挑的眉梢,也帶點令人心折的傲氣。
他站在灰衣老人身邊,沒看那坐在客座上的太監一眼,生似這屋裡只有他跟灰衣老人在一樣,而坐在客座上的太監,卻不時向他投過一瞥。
灰衣老人把信看完了,垂下手,含笑望向那名太監:“我知道了,公公請回吧。”
那太監怔了一怔,道:“您老是……”
灰衣老人淡然—笑道:“看看我這把年紀,還能幹什麼,公公請回吧,黑兒,代我送客。”
莊稼漢衝灰衣老人微一欠身,轉身擺手:“請。”
那太監只得站了起來,皺眉說:“您老……”
灰衣老人道:“公公走好,恕我不送了。”轉身背手進入了右邊那間屋。
那太監跟了一步,莊稼漢抬手一攔,那太監沒奈何,轉身出門而去。莊稼漢跟著他,直把他送出了柴扉。軟轎過了橋,莊稼漢掩上柴扉轉過了身。
灰衣老人站在茅屋門口,右手拿著一樣東西,似乎要遞給那莊稼漢,那是一面玲瓏小巧的銀牌,上面鐫刻著一條龍。
莊稼漢沒敢過去接,站在那兒兩眼發直,愣愣地——
口口口
“長安城”!“長安”的城廓規模,街市建築,雖千百年而後,仍留著帝都的氣氛,除“北京”城外,“長安”要比中國六大古都都雄偉。
秦之統一六國,漢唐之開疆拓土,都發號施令於此,它不但是個兵家所必爭的要地,而且是個頗具文風與風流綺麗的地方。
地廣三百餘里,隔離天日的“阿房宮”在此。
“天子以四海為家,非壯麗無以重威,且無今後世有以加也。”說這句話的蕭何,他建的“未央宮”在此。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的“華清池”也在此。
正午時候,一輛馬車經由驪山之麓馳進了“長安城”!
這輛馬車相當華貴,高篷,四套,那套馬車的配備清一色是銀的,四匹套車馬一色潑墨般,沒有一根雜毛。
車轅上那趕車的,是個身穿華服的中年漢子,看他那長相,看他那穿著,他絕不像個趕車的,然而他竟高坐在車轅之上,控韁揮鞭,趕著那輛高篷四套華貴的馬車。
車旁,一邊兒各立了四匹健騎,一色雪白,蒙古種。
鞍上,四名華服中年壯漢,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顧盼生威,一看就知道是些身手不弱的練家子。
這四個華服壯漢,每人腰間佩著一口腰刀,鞍旁都掛著一具革囊,革囊裡插著鐵背弓跟十幾支鵰翎箭。
不用說,這是護車。看看那高坐車轅趕車的,再看看這四名護車,車裡人來頭之大可想而知。
馬車馳進“長安城”,旁若無人,耀武揚威向前飛馳,直奔東關“長樂坊”,停在一座朱門巨宅之前。
這朱門巨宅好氣派,老高的門頭,丈高的一圈圍牆,門前石階高築,石階下是一對栩栩如生的石獅子。
站門奴僕四個,一見車到,兩扇朱門豁然大開,從門裡急步迎出一個五旬老者,瘦高,錦袍,長眉細目,滿臉透著精明幹練。
車到,人到,錦袍老者正好迎著馬車,雙手連拱,滿臉賠笑道:“諸位辛苦,諸位辛苦……”
四個護車的,連車把式在內五個人,就根本沒聽見,沒看見一樣,一個個神色冷漠,沒人正眼瞧他一下。
左邊一名華服壯漢離鞍下馬,車前一躬身,衝著車篷內恭謹發話:“稟您,長安‘東關長樂坊’到了。”
話落,上前一步,伸手掀開車簾。這一掀,車前六十人,直了十二隻眼。馬車裡,空空的,哪有人?四名護車華服壯漢,勃然色變。翻身上馬,往來路絕塵馳去,快得像一陣風!
事隔一天,西大街一家當鋪發生了一件事。這家當鋪好大的店面,垂著半截簾,簾上斗大的一個‘當’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