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解花了多大的功夫,這人怎麼一點也不知道輕重……”
“夜梟,你別說了,我會勸他的……”刺雪有些無力的阻止了夜梟的滔滔不絕。
“對了,雲中翰解決了嗎?”夜梟頓了頓,問道。
“唔。”刺雪點頭,轉眼看了一眼那輪殘月,美麗的臉上有著一絲憂鬱。
那個男人,是故意的,故意死在斬夜的手上。
是為了贖罪,還是為了彌補?
但是不管怎樣,斬夜,殺掉給予了你生命,然後又背叛了你和你孃的男人,你的仇恨,真的隨著那個叫雲中翰的男人一起消失了嗎?
還是,依然銘刻在你的骨頭裡,就像你血裡的毒一樣,早已成為了你生命的一部分了呢?
待夜梟離去,那個叫斬夜的男子才緩緩走向江舒雪。
他的腳步很平穩。
一下,一下。
沉重的節奏裡,有著某種和他本人一樣冷漠的東西。
江舒雪扶著石頭站起來,握住藏在袖子裡的匕首。
劍躺在腳下,她卻沒有去看。
她知道這個男人比自己厲害的多,用劍絕對勝不了他。
那麼,就試一試偷襲,十三最擅長的偷襲。
她的手在顫抖,身體在顫抖,呼吸也在顫抖,可她依然緊緊握著十三留下的匕首,那是她唯一可以依憑的東西。
那個男人朝她俯身的瞬間,匕首刺出,然而,她的手指已經很僵硬。
輕而易舉的,匕首被握住。
鮮血一滴一滴順著匕首鋒利的刃流下,無聲的滲入土壤中。
握住匕首的手微微一用力,雪亮的碎片紛紛落下。
於是,自己要死了嗎?
僵硬麻木的感覺從腳底指尖蔓延開來,漸漸到達胸口,江舒雪睜大眼睛看向那個叫斬夜的男人,冷靜的想。
那個男子揹著月光,只能勉強看清陰影中的輪廓。
雖然離的這麼近,這麼近,依然取不了他的命,也看不清他的臉。
真不甘心啊!
江舒雪的意識開始慢慢飄散。
“攝魂”,到現在才開始真正發揮作用嗎?
四周好冷……
尤其是額頭上那一點冰涼,簡直滲到了骨頭縫裡。
記憶裡碎裂的時光紛至沓來,將她淹沒。
“娘……娘……雪兒要吃糖醋排骨……”
“阿離哥哥,不用弄藥了,陪雪兒玩好不好嘛。”
“你是修叔叔的兒子?那你叫什麼名字……”
“哇,你的眼睛好漂亮啊,居然是墨綠色的……我也想要,告訴我嘛,怎麼才能和你的眼睛一樣啊……”
“娘,我要吃生的青菜,修源說,連吃三十天生青菜就能長出墨綠色的眼睛了……”
斬夜低下頭,專注的看著江舒雪,冰冷的手指按在她的額頭上,然後他拾起地上的劍,放在江舒雪的手中。
握住,然後鬆開。
皎潔的月光灑落下來,江舒雪失去了意識。
最後一刻,她似乎穿過了時光,在記憶深處,又一次看見了那雙獨一無二的墨綠色眼眸。
寒冷,清透,宛如凝固剔透的眼淚,永遠不會落下。
一隻飛鳥掠過,淡淡的影子倏忽而至。
揹著月光的男子,那無情的面容上,一瞬間的恍惚與溫柔。
那近乎軟弱的表情稍縱即逝,當飛鳥遠去後,斬夜的表情又重新恢復慣常的冰冷。
彷彿什麼都未曾發生過。
咫尺情涯
雲瀟找到江舒雪時,斬夜站在不遠處高聳岩石上。
“噌——”低低的刀鳴聲響起,雲瀟第一次拔出了他的刀。
泊涯子花了三年功夫,親手打造的袖刀“夕聆”。
清透,明亮,如同最純淨的秋水。
他攔住了斬夜的去路。
“你對舒雪做了什麼?”
他望著那個站在岩石上的男子,目光冷靜。
這個人,剛剛殺了天雲帝鄉的主人。
這個人,是他伯父和一生中最愛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一個不能出現在世人面前的孩子。
所以,乾脆投入完全的黑暗中去了嗎?
一輪殘月靜靜的映在斬夜的身後,雲瀟突然覺得有些悲哀。
連月光也必須要躲避的男人。
“她中的‘攝魂’,我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