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覺得身體變得很輕,沒有了重量,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然而他的內心平靜而輕鬆,就像終於看到了一個自己等待了很久,期待了很久,而到了最後卻已經有些厭倦的結局。
他恍惚的想起很多人,飛卿,紫煙,南宮……那些模糊的臉一一浮現,對他微笑。
那些他原本以為可以一生銘記,深深刻到骨頭和血液中的人,到最後,卻悲哀的發現,竟然已經漸漸忘記了那個人最初的模樣。
望著雲層間那殘破的彎月,雲中翰的嘴角浮現出一絲自嘲的微笑。
沒關係,他很快就要去和那些人相見了。
鮮活的,年輕的,還未曾開始的……
“大哥,我這次要去宰了李延江那狗雜種,你就備好酒菜等著給我慶功吧……”飛卿抱著酒罈,用劍敲著節拍哈哈大笑。
“阿翰,你說我一直欺瞞與你,你呢,你對我又有幾分真心?既然我們之間由利益開始,就不要奢談感情……”紫煙立在繽紛的花樹下,回首看向他,眼神清淡悠遠。
“在下南宮律,久聞雲大公子之名,今日有緣相遇,實屬難得,此間有難尋佳釀,如玉美人,雲公子可願與南宮同坐?”摺扇輕搖,彼時春風得意的南宮律坐在江南的脈脈春光中,對他舉杯含笑。
飛卿,你一心要追求你的“劍道”,那就去吧,天雲地鄉的責任,由我來承擔。
紫煙,如果你我不是有著那樣的開始,你是否,會對我有一份真心?
南宮,人事未可算,天道不可窮,你嘔心瀝血用一生來下的這盤棋,縱然最後贏了,可是你真的滿意嗎?
曾經的生死與共,曾經的愛恨痴纏,不過人生一瞬。
輕輕握住躺在一邊的南宮律那完全冰冷下去的手,然後輕輕鬆開。
最後一絲真氣散去。
就這樣,結束吧。
爆發的十三
江舒雪在夜風中疾速的奔跑著。
她緊緊追在那個行蹤詭異的黑衣男人身後,一顆心怦怦的跳動著。
那個男人,手裡拿著她師兄的“月痕”。
為什麼“月痕”會落在那人手裡,這是不是陷阱,師兄會不會已經……
她什麼也沒有想,或者說她不敢去深想,彷彿有一個可怕的東西盤踞在她腦海深處,一伸手就會被攫住。
唯一能做的就是追上去,追上那個拿著師兄的劍幽靈一般出現在她面前,然後迅速逃走的黑衣男子。
雲瀟有些焦急的喊聲漸漸被拋在身後,速度越來越快,眼前的景物漸漸模糊成一片,她能聽見自己清晰的心跳和呼吸。
“站住,不然我就不客氣了!”她厲聲道,手中銀芒一閃,劍已出鞘。
那男子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對她詭秘一笑。
江舒雪心中突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然後——
眼前那男人竟然憑空消失了。
江舒雪大駭,她竭力保持平靜,用餘光掃視著四周。
這是一片谷地,兩邊是層層疊疊的岩石,一面是密林,只有來時的那條路是通的。
情況有些糟糕,她握緊了手中的劍。
灰色的霧氣從林間慢慢騰昇起來,江舒雪眼皮一跳,警覺的打量著那可疑的迅速瀰漫開來的霧氣。
下一刻,她發現自己已經被這霧氣包圍。
一個黑影倏忽而過。
“誰?”她持劍喝道。
沒有人答話,更多的黑影慢慢的朝她逼近。
“哐啦——”一聲,劍柄被握緊,橫在胸前。
江舒雪沉住氣,仔細尋找著那些黑影的空隙。
就是現在!
“刷——”一道雪亮的劍光破開層層迷霧,將一道黑影攔腰斬斷。
“是幻影?”手上傳來的感覺卻告訴他,這一劍刺了個空,江舒雪面色沉了下來。
陰風從背後襲來,她敏捷的一閃,腰間傳來刺痛,伸手一摸,手上一絲殷紅。
見血了。
可是後面明明沒有人。
“嘻嘻——不是人,是鬼哦——”尖利的,短促的笑聲突然在耳邊響起,江舒雪甚至覺得,好像有人在她頸脖上輕輕吹了一口氣。
雞皮疙瘩立刻起了一身,劍立刻刺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卻依然落了空。
“小姑娘的脾氣可真大,連鬼也打嗎?”這會兒,是一個少婦咯咯的笑聲。
“胡……胡說……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鬼,你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