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能再拖延了。太醫每日看診的診案厚厚的累積起來,明確的告訴他:也許這一胎,很難保住。即便保住了,生產時一道鬼門關,什麼都是無法預測的。太醫已經盡了全力。他呢,到底該怎麼辦!
站在門口。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可推開門,看到床上那個木然沒有表情的俞清瑤。他的心猛然一縮,所有的勇氣和心理建設,不翼而飛了!連忙退了三步,偏過頭,“我……過來看看你。”
沒有回應。
景暄聽見心口的狂跳,可用盡全身力量,也無法將熟練的“溫柔”偽裝成功,問候都吭吭哧哧,“你……好好養著,別、別擔憂。以前種種。都過去了。此後……定不相同。”
艱難的說完,他發現自己連轉頭再看一眼的力氣都沒了。就那麼僵了半柱香,默兒過來,他默默的退了出去,默兒也沒理會他,徑直進了屋子。強顏歡笑道,“夫人,默兒去看過了,院子裡的梅花還沒開呢。倒是晚開的菊花還有幾朵。以前您最喜歡窖藏菊花了,說菊花清肝明目……要,要給侯爺留著。”
……
出了別院,景暄覺得遍體生寒,整個人好似被什麼重重壓著,無力迴天了。大約俞清瑤……是熬不過了。他曾見過萬念俱灰、無求生之念的人,不管男女,不管曾經多麼強大,只要沒了生機,就似冬日的枯草,一日日走向衰敗。怎麼辦?他該怎麼辦!
景昕處處留心兄長,怎麼會不曉得他的心事。哈哈大笑勸解他:
“這有什麼可煩惱的。忘了我們以前的決定嗎?她……若願意的話,看在詩仙和過去精心照顧你的份上,留著她,她還是你的正妻,地位身份不變。可她不願意……就怪不得我們了。”
說是這麼說,可瞭解俞清瑤的人怎麼會不知道她的選擇呢。可能當初兩人心理就有預料,俞清瑤必死無疑。宮變那日,一切都順利極了,唯一令人措手不及的是,端宸居然透過宮廷的密道,放了俞清瑤出宮!
“也是……”
景暄苦悶的喝了一口酒,決定把看到的那一幕徹底忘記,永永遠遠的忘記。
可惜午夜夢迴,一想到俞清瑤骨瘦如柴,朝他伸出雙手求救模樣,仍舊會驚醒,渾身冷汗淋漓!
至少要等到孩子平安出生吧?他這麼勸說自己,不得已去西山的寺廟求助長公主。長公主呢,知道景昕景暄的身世,她曾經受到的所有不公平,全都化為祥和了,是啊,她的人生還有什麼不滿足?只是為死去的兒子祈福,才呆在廟宇中吃齋唸佛。
不過為重孫,這一趟還是值得去的。
拄著鳳頭柺杖的長公主,以為勸說俞清瑤應該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再苦再痛,誰能比得過她?國破家亡她都挺過來了,年紀輕輕的,怎麼了就不想活?想死的人,都是傻瓜!
默兒守在門外,長公主進去後,一通亂罵,斥責俞清瑤“身在福中不知福”,她的孫子她瞭解。景暄早有後悔之心,就是礙於顏面說不出口。只要俞清瑤肯點點頭,還不是夫妻恩愛如初?尤其現在還有了孩子,不為自己,也該為孩子考量是不是?
“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孩子將來怎麼辦?你讓她叫別的女人為嫡母,你捨得?萬一孩子被人欺負,你能安心?”
“就算你心理又恨,想想以後的日子,也該平息平息。女人啊,就是不能鑽牛角尖。鑽了,害得人是自己!誰會為你痛,誰會為你難受?今兒個你熬不過這個坎兒,死的是你自己!別以為我的景暄會為你守節什麼,他這會子忘不了你。三年五年後,還記得你這副神憎鬼厭的模樣?早把你拋到腦後了。你但凡有點志氣,就給本宮振作起來。”
如此說得口乾舌燥。
俞清瑤還是沒有反應。
她木然的靠在床榻上,消瘦的手腕上青筋都依稀看見。默兒忍受不了了,可不敢衝長公主叫嚷,只是悄悄的走過來,淚流滿面,把俞清瑤的手腕放在被子裡,服侍她躺下。俞清瑤至始至終保持安靜,睜著眼睛,躺下了,面上一點表情也無。
長公主先是氣怒,可看到那雙悲哀到對人生、對所有美好事物都不相信;黯淡沒有任何神采的眼眸,再也說不出話來。
氣悶的出來,她狠狠的問默兒,“你家主子這樣有多久了?”
“嗚嗚,兩個多月了。”
“她吃東西嗎?”
“吃的,每天都強撐著吃一點。”
“不說話?”
“是……夫人一個字也沒說過。”
長公主心涼了半截,嘆口氣,“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