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皇的雨露深思了。煬帝泉下有知,也要深悔多結綺緣,徒增冤孳了!沉沉悶悶的宮鼓,響了兩下。明月多情,卻來探視,照得流珠堂畔,寒光朗澈。
這時忽有一個苗條少婦,悄悄到來,伏在煬帝墳前,哀聲輕哭道:“聖上聖上,生前顯赫威嚴,到了哪裡去了!后妃受辱,叛賊猖狂,怎不顯些靈爽,懲戒懲戒呢!
聖上聖上,三千粉黛,聖上生前都是爭先恐後,著意爭憐,如今夜臺寂寞,誰來相伴呢!聖上聖上,文官武將,聖上生前賜了多少恩榮,如今被殺,有哪一個起義討賊,替聖上雪仇呢!”她且哭且說,說到傷心沉痛,便倒在墳上,哽咽著聲兒,只是鳴嗚咽咽地哀哭道:“賤妾忍辱偷生,原想乘機報仇,哪知叛賊的防範甚是嚴密,又不敢輕易動手,做了妥娘第二。聖上呀!若是泉下有靈,望保護了賤妾,致死了叛賊,賤妾便要身入黃泉,來見聖上了。聖上聖上,你可知道千依百順的蕭娘娘,助了逆臣,摧殘宮人麼?”她越哭越哀,哭倒在墳上,再也站不起來。月兒似覺淒涼,不忍再留在院,照那傷心景色,便移向他處去了。
流珠院前,益發陰沉沉了。一陣陣的晚風,吹在窗格上,吱吱發響,一似幽魂訴語,她卻毫不畏怯。兀是不顧夜深露重,嬌弱的身體,怎能抵抗,依舊嘮嘮叨叨,且哭且訴。寒風侵肺,不禁一陣咳嗆,嘔出了不少酸水。這時一道燈光,遠遠過來,她便站起嬌軀,躲向墳後。
不多時有個輕盈少婦,執了一盞紅宮燈兒,走到了流珠院前,舉燈一照,見靜悄悄沒個人影,不禁自語道:“她敢是去了,還是沒有來呢?”伏在墳後的她,聽了來人的話兒,遂介面道:“寶兒姊麼?賤妾還沒有去咧!妾見到燈光,當作誰來了,才向墳後躲避的。”說著,便即走出。寶兒眼圈一紅,悽然道:“絳仙妹妹,你終是不聽我話,夜這麼深了,在冷露下悲傷,你要是有什麼不好,叫我怎樣呢!”
說著,珠淚直流。
絳仙道:“我也方才到來,便要走的。”寶兒道:“你也不要哄我了,眼兒哭得這般紅腫,還說方才來咧!”說聲方畢,宮鼓報了三更。寶兒挽著絳仙道:“回去罷,半夜過後了!”
絳仙只得隨了寶兒,一同回去。到了宮中,方才坐定,忽有宮女到來道:“蕭娘娘宣召兩位夫人,陪侍將軍。”寶兒皺眉道:“又要受罪了!這般時候,還要召人去胡纏。”絳仙卻眉兒解鎖,笑逐顏開,悄悄的問寶兒道:“你可有快的剪刀?”
寶兒道:“你要來作甚?”絳仙附在寶兒耳上,輕輕說道:“我要處治那個逆臣!”
寶兒搖首道:“真危險呢!不要反遭了他的毒手。”絳仙道:“生死兩字,早已置在度外,有什麼害怕!”寶兒惶然道:“你要是發生了不測,我也不想活了!”絳仙道:“這種話兒,說也沒益,你有利剪,快給我一把!”寶兒便去取出了一柄快剪,授給絳仙藏了。
二人方想去時,寶兒陡呼一聲不妙,將絳仙扯住道:“不能去!不能去!”絳仙道:“你終是這麼膽小。”寶兒急道:“你忘懷了麼?上次我與你應召前去,不是有宮女搜檢的麼?
你藏了利剪在身,倘給她們搜出,你不能送他的性命,反要受他虧了!“絳仙聽著,果覺不錯,倒怔住了道:”這便難了,如何是好?“兩個人思索了半晌,終想不出妙計藏那利剪,宮女卻又來催促她們快快前去。絳仙人急智生。即將利剪扣了一線,縣在褲檔裡面,對寶兒道:”這麼藏了,也許不會搜到。“寶兒抖索索的道:”終是危險的。“絳仙決然道:”那也顧不到許多了!“當下兩人攜了手兒,姍姍地走到正宮,化及又已傳命宮女,催促兩人,恰在宮門相值,宮女道:“好了,你們來了,將軍已是急得很呢!”絳仙和寶兒,也不答話,逕入宮去。到了內室門前,即被四名宮女喝住,搜檢身上,絳仙卻神色自若,坦然受搜。那個寶兒,反變了臉色,渾身戰抖,搜查的宮女怎不動疑!便將寶兒身上,仔細搜尋,卻一些沒有什麼,絳仙即道:“將軍已是等候多時,你們責也盡了,我先進去可好?”三個宮女,倒想讓絳仙走了,一個卻甚狡猾,將絳仙拽住道:“你忙些什麼!讓我再搜上一搜。”絳仙冷笑一聲道:“好認真的姐兒,可稱忠臣了!”宮女只作不聞,在絳仙身上,搜查了一陣,始終想不到褲襠裡面懸空藏一柄利剪。所以沒有搜出什麼。
絳仙故意憤憤的道:“這們的認真可搜出什麼來!”那個宮女,只得紅了臉兒,不敢出聲。寶兒卻拽了絳仙,走入室內,見宇文化及臥在榻上,蕭皇后還沒有安睡,坐在榻沿。見寶兒和絳仙來了,即站了起來。化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