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忙走入了芙蓉軒,到病榻看時,梟雄一世的隋主楊堅,已是一命嗚呼。享壽六十四歲,在位二十四年,便不明不白地死了。
太子廣這時不知哪裡來的眼淚,居然也號哭起來。楊素立即阻住道:“此刻還用哭些什麼!”好太子真個納諫如流,收淚停聲的不哭了,徑向楊素道:“父皇即崩,便可發喪了。”
楊素道:“若便發喪,深恐又要誤了大事。”廣驚道:“怎會有此?”素道:“朝臣之中,難道沒有反對的人,聲言聖上的身死不明,弄出事來,怎生得了?”
廣點頭道:“依公之見,如何發付?”素道:“以老臣看來,殿下傳命內外侍衛,內宮妃嬪,不準入芙蓉軒一步;朝中的王公大臣,若有前來視疾的人,只說聖上病體稍安,現方睡著,不必入見,免得驚動了聖上。如此做去,內外的人,都不知聖上駕崩的訊息。一面再由老臣草詔,詔命殿下登了天子位,大權在握,廢黜由己,才好發喪,可稱計出萬全了。”廣欣喜道:“全憑公的大力,我便遵公所言。”當下廣與楊素,僅讓隋主的屍身,攤在榻上,一同出了芙蓉軒,各幹各的手續。
只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隋主駕崩的訊息,外面雖是不知,宮中卻已三三兩兩的傳了開來。不多時候,已傳到了宣華夫人耳中,不禁肝腸寸斷,痛不欲生,便思自盡,殉了隋主。偏是左右的宮女,盡被太子廣換了新人,暗暗監視絲毫不能自由。宣華無計自盡,越覺得傷心萬分,瞧了光景,太子廣終不肯忘情於己,難免要作出醜事,左思右想,只是想不出解脫的法兒,不覺昏昏地睡著在床。
這時也已酉牌時分了,那個“忠心為國”的楊素,兀是拈了三寸不律,在燈下繕寫偽詔。一頭的雪發,和頷下的銀髯,映著燈光,分外明顯,不住的飄飄微動。
他寫到礙筆的時間,便支頤思索,一眼瞧見了鏡中自己的容顏,不禁擱筆微嘆,撫摸頭上的白髮道:“富貴逼人來,我也顧不得白髮頭顱了。”
便又簌簌落筆,草那偽詔。等到禁城宮鼓沉沉悶悶的敲了三下,他方始擱下了筆兒。詔書完成,才得歇息,略略的睡了一回。
天色已將微明,他又抽身而起,略加盥洗,便袖了詔書,來到大寶殿上,直入太子廣的寢室。廣的好夢正酣,楊素即推醒了廣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殿下還是這般貪睡?”太子夢中醒來,睜開睡眼,見是楊素,急忙騰身坐起道:“楊公怎樣了?”素便在袖中取出詔書道:“殿下身登大寶,全仗老臣,一紙詔書。”說畢面有德色,太子廣不禁惕然,心下好生不悅。
但因此番成功,全仗楊素一人,只得面上裝出笑容,取詔看了一遍,依舊交還了楊素。素卻催廣下床。廣結束了衣冠、梳洗完畢,已是天色大明。楊素先行趨出,到了殿上,竟自召集了百官,開讀偽詔。既畢,便請新天子登殿,即由司衣人員,替太子廣換了皇帝服式,內侍擁護出殿。廣究竟心虛,到了殿上,見百官雁形般排到兩旁,心頭不禁突突的亂跳。踏上寶座的時候,一不留神,足兒打了個滑撻,險些栽了一跤。幸得楊素手快,趕忙扶住,坐上了大位。金琤響處,禮樂全鳴,文武百官,便一個個拜伏殿階,三呼稱賀。小子寫到此處,不得不宣告一下,太子廣既是登了大位,此後書中的稱謂,須要改上一個,不能再稱做太子廣了,便依了史家的稱謂,改稱煬帝,點醒閱者眉目。如今閒語丟開,書歸正傳。
且說煬帝受賀既畢,便即退朝,當下復召入了楊素與素弟楊約,商議後事。仍由楊素草就了偽遺詔,便欲發喪。煬帝卻想起了一件事兒,急向楊素道:“廢太子勇被禁在內侍省中,若不將他除去,恐有後患。”楊素道:“此卻甚易,只須老臣筆兒一動,再作偽詔一道,即命我弟持詔至內侍省中,將勇賜死。聖上卻須假作慈悲,下詔追封勇為房陵王,以掩耳目。”
定下計議定當,楊約便至內侍省宣讀詔書,命人將勇縊死。再由楊素髮表了遺詔,才替隋主楊堅發喪。百官雖知事有難言,只是誰敢多嘴,自取其禍?到了明日早朝,煬帝便下詔追封勇為房陵王。又下一道詔書,卻是將監禁在大理獄中的柳述、元巖二人,流戍嶺南。柳述的妻子蘭陵公主聞知此訊,便上了一道本章,願免去公主名稱,與夫一同流戍嶺南。煬帝偏不允從,硬生生拆離了鴛鴦,蘭陵公主竟因此致疾,不久身亡。柳述流至嶺南,也不得赦歸,死在嶺外,屍骨都不歸本鄉。正是:忍分姊妹鴛鴦侶,老死天涯各異鄉。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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