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王石頭大為驚疑,屏聲息氣,將耳朵貼在板壁,卻以語聲低微,莫明究竟,只聽出丹鳳是深感委屈的聲音。
“過了有一盞茶的工夫,萬歲爺在裡面叫了,進去只吩咐宣召你老,催得很急。”
“那麼,”朱寧問道:“丹鳳是怎麼個樣子呢?”
“哭喪著臉,站在旁邊。”
“糟了!”朱寧頓足,“必是萬歲爺還沒有出火!這會兒哪裡找合意的人去?”
說完,拔步就走。到得第三進房子,先在“寢殿”外面高聲自報:“小寧兒奉召見駕。”
房門“呀”地一聲開了,是丹鳳應的門。朱寧不暇問話,一直往前走去,皇帝短衣赤足,悄沒聲地掀帷而出,臉色卻還平靜,朱寧略略放了些心。
“叫人把她帶出去!”
“喳!”朱寧答應著,退後兩步,招呼王石頭上前,低聲說道:“你把她帶到前面,交給劉福祿,等我回去有話問。”
等再回到御前,皇帝的表情略有改變,微顯興奮地說:“這家人有個婦人,名字叫蕙娘;你去找來!”
沒頭沒腦來這麼一句話!即令朱寧已有預見,仍舊覺得這樁差使棘手。可是,在皇帝面前,從不作興多問,更不作興駁回,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一聲:“是!”
退出“寢殿”,急急奔回原處,喚他的貼身跟班劉福祿將丹鳳找來,先問底細。
丹鳳哭喪著臉,吞屯吐吐好半天,才大致將事情說清楚。原來像丹鳳這種從小練功夫的女子,入眼腰細腿長,嫋娜多姿,其實中看不中吃,身上的肉極硬,與溫柔二字相去甚遠;尤其是一感緊張,不自覺地用勁,肩臂雙股,硬得像石塊一樣,因此,不為皇帝所喜。當然,身上也許有別處不中皇帝的意,不過丹鳳未說,朱寧也懶得去問了。
誠如他所預料的,皇帝猶未“出火”,上床容易下床難:於是,丹鳳為了卸責補過,薦賢自代——這蕙娘是吳家的二姨太,也就是皇帝用“明萬年”做謎面打自己起名字“朱壽”,為窗外道破的那個嬌憨女娃的媽媽。丹鳳姊妹被李和送到居停家去梳妝,即由蕙孃親手照料,丹鳳急切間想不出適當的人可以自代,便拿剛剛識面的蕙娘做了“替死鬼”。
問明經過,朱寧怒不可遏,一掌打在丹鳳臉上,破口大罵:“娘賣×,你這個臭婊子!無事端端害人家,連帶還害我朱老爺!”
丹鳳自知理虧,但實在出於無奈。傷心、委屈,加上羞辱之感,不由得雙淚交流,卻不敢回嘴。
“老爺,”劉福祿勸道,“殺了她也無用,萬歲爺還在等回話,該當想個法子搪塞。”
一句話提醒了朱寧,“此刻我沒工夫跟你算帳!”他指著丹鳳罵,“事情辦成便罷,辦不成看我不收拾你。滾!”
等丹鳳哭哭啼啼一走,朱寧看天色,曙光已露,心想這件事就能“辦成”已經大天白亮。不如就拿這個理由去搪塞,可是,先得替皇帝想個消遣的法子。
“福祿,”他問,“這裡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多得很!有名的‘通州八景’。”
“最好的哪一景?”
“信聖教寺,在通州城裡。”劉福祿答說,“寺裡有座塔,光是一個塔座,就有一百二十尺高。”
“那好!你傳我的話,叫大家趕快預備,扈駕到通州。”
這時張一義與馬大隆都已趕到,也得知了丹鳳朝陽,不幸鎩羽的經過,所以一面伺候早膳,一面急著要到朱寧這裡來問問訊息。
“麻煩大了!”朱寧恨恨地說,“都是丹鳳這個奧娘們惹的禍,兩位請稍待,我上去回了事,馬上就回來,還得有一番腦筋好傷。”
匆匆回到御前,皇帝神情懶散之中,顯得有些焦躁,一見朱寧便問:“怎麼回事?一去也不見回話。”
“好教萬歲爺得知,”朱寧陪笑說道,“人是找到了… ”
“人怎麼樣?”皇帝迫不及待地問:“人長得怎麼樣?”
朱寧不曾見過蕙娘,亦未聽人談過她的容貌儀態,既不敢說好,亦不敢說壞,靈機一動,作個含混而穩當的說法:“長得與教坊女子不同。”
不想皇帝對這個答覆,大為滿意。他本喜愛年齡較長的婦人,現在聽說與教坊女子不同,便有新鮮之感,越發動心了。
朱寧很機靈,不等他說下去,搶在前面開口:“今天晚上一定會來侍奉萬歲爺,”他說,“到底是良家婦女,少不得有些做作。不過,這種事原要偷偷摸摸才有趣,而況燈下看美人,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