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喜神!”
“好嘞——!”
外頭的店夥計拖著長腔響亮地答應一聲,立刻在迎客房外的大泥盆裡點燃了一沓燒紙,在裝滿沙子的粗瓷大香爐裡點上了三炷黃香,然後衝著迎客屋喊道:“香紙點燃,喜神落店!”
掌櫃的謙恭謹慎地一伸手,對著趕屍的師傅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喊道:“焚香化紙錢,喜神靠牆站!喜神落店嘍——”
趕屍的師傅長眼皮一耷拉,鼻孔粗喘了一聲,口中咪嘛著誰也聽不懂的什麼咒語,搖動著手中的招魂幡,在身後的殭屍面前一招,那兩名殭屍立刻硬生生扭轉身體,直撅撅地跳出門檻,跟隨招魂幡向停屍房撲踏、撲踏地走去。
停屍房是一個三人房間,一張床上鋪著被褥,那是供趕屍的師傅睡覺用的。另外兩張床是木板搭起來的,上面沒有被褥,但是鋪著黃表紙。如果趕屍幫裡有三具或者四具殭屍,那麼殭屍客棧還備有三床或者四床的房間,當然也可以根據情況隨時搭建。
木板床的一頭各自放著一盞菜籽油的長明燈。燈火很小,光焰如豆。人一進來立刻忽閃起來,給人一種陰森森的詭秘感覺。旁邊放著一張鋪著黃紙的大方桌,上面有筆墨,是趕屍的師傅給殭屍寫名諱牌位用的。寫好的牌位要安放在長明燈前的木板床上。牌位雖然可以安放在木板床上,但殭屍是不可以睡在上面的。殭屍“休息”的地方是門後的暗影裡。
趕屍的師傅首先進屋,巡視了一週後大大咧咧地坐在桌前,閉上眼睛,面對跟在身後跳進房間來的兩名殭屍念動起了咒語。
掌櫃的和店夥計急忙退到一邊,點起燒紙和黃香,跪在地上朝著殭屍磕了個頭——殭屍是喜神,喜神就是他們的財神。因此,他們必須親自到客房跪迎殭屍。何況死者為大,這是規矩!
那兩名直撅撅的殭屍聽到咒語,果然自動倚在牆壁上,一動也不動了。
這時,趕屍的師傅說話了:“請掌櫃的準備三頓三份飯菜,不忌葷腥,每隔一袋煙的工夫送一頓來。”
掌櫃的聞此有些愕然。
趕屍的師傅接著解釋說:“掌櫃的切勿心疑。這不是我出門在外講排場,而是喪主家的人十分講究。他們再三囑咐我、要求我這麼做的。好了,銀錢先付,保證有掌櫃的餘利就是。”
不管死人活人,按照住店的規矩準備飯菜的份數,這是殭屍店和趕屍幫人人都明白的規矩,所以,掌櫃的和夥計並不吃驚。吃驚的是要連續送三頓,這太折騰人了吧!
趕屍的師傅說著,掏出一些銀錢給掌櫃的。
掌櫃的一看數量,暗暗高興。因為這師傅給的銀錢果然綽綽有餘。於是,不再嫌麻煩。只要有銀錢可賺,管他送三次、四次呢?反正是夥計的事兒,再無疑義,痛快地答應著走了。
殭屍店的掌櫃和夥計帶上門忙活去了。
屋子裡更加昏暗,木板床上的兩盞長明燈輕輕跳動著如豆的火焰。屋子裡充滿了一片陰森的恐怖氣氛。
趕屍的師傅躺到有被褥的床上,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說:“老君律令,喜神聽真:你們兩名傻兒子也別再靠牆了,先躺倒在床上歇歇乏吧!”
夜探殭屍店(2)
兩名殭屍一聽,竟然高興得異口同聲地說了句“謝謝龍爺”,立刻直撅撅地走到木板床邊,坐下來,直撅撅地躺了上去。
其中一個殭屍說道:“真他媽的累呀!”噗的一口氣噴出,吹得遮在臉前的黃表紙恐怖地忽閃了起來。
另一個說:“我他媽的這胳膊腿呀,都他媽的挺僵了!”
趕屍的龍爺叱責道:“老君律令:喜神住口!一個殭屍還知道累和乏?真他媽的邪門了!”
兩名殭屍立刻僵在了床板上。
大約半個時辰後,掌櫃的和店夥計忙活完了飯菜,要送進殭屍房間中。按照規矩,他們遠遠地衝著這邊房間呼喊著:“飯菜做好了,何時供奉喜神?”
趕屍的師傅急忙低聲說:“喜神起床,收拾床鋪,維持原樣,而後靠牆!”
兩名殭屍急忙直挺挺地坐起來,下地,哈腰整理了一下木板上被揉搓壞了的黃表紙,然後找到原來的位置,穩穩地靠在牆上。
趕屍的師傅這才嘶啞著嗓子喊道:“吉時已到,飯菜供奉。”
掌櫃的聽到呼喚,才叫夥計將飯菜端進來,吩咐一一放到了桌子上,按照規矩擺好三副碗筷,東夥二人卻並不去注意房子裡到底有什麼異樣的變化。
幸虧今天只有這一夥趕屍的,店夥計才沒有感覺到太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