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有個醜規矩：開會一律把手機關掉。如果不關，出現“老鼠愛大米”之類的愛情電話事件，別怪他翻臉不認人。誰也不知道賀長春翻臉不認人到底是個什麼樣子，也沒有誰以身試法。他的規矩醜知道，他的脾氣醜大家更知道。有一次師訓科劉副科長在開會時遲到了，賀長春當場發了脾氣，說：德高為師身正為範，你師訓師訓，自己都不正，怎麼好意思訓別人？幾句話說得副科長的臉如同潑了莧菜湯，紅不紅紫不紫，難堪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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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楚江市西城區教育局不遠左邊的一個衚衕裡，有個算命先生，姓邱，據說很靈驗。邱先生還不到四十歲，穿一件白T恤，臉上也乾乾淨淨，眼睛大大的，並不瞎。一兩年前，據賀長春說，他老婆楊翠紅為他去算過命。邱先生說：此人乃大福大貴之人，有財運，官運亨通。還沒等邱先生算完，楊翠紅說：你看看他命裡有沒有桃花運。邱先生沉吟片刻，蹙著眉頭，說：還真的命犯桃花，走木運。近幾年注意讓他不要和姓名中有草木的女子接觸。楊翠紅急了，忙問：什麼為有草木的姓名？邱先生說：比如姓楊姓朱等等都是草木姓。楊翠紅一聽，笑起來：我就姓楊，是他老婆，你的意思是不是不讓他和我接觸哪？說完，冷笑一聲丟了十元錢到桌上，走了。這叫前客讓後客。邱先生的算命生意好得不得了。算一次十元，卜卦一次十元。有時，一個顧客要算幾個命、卜幾次卦。邱先生總是三十五十的收。百元大鈔就揣進兜裡，十元二十元就夾在命相書裡。他家的板凳上沙發上坐滿了女人，嘰嘰喳喳的。有人說，當女人生活迷茫不知所措的時候就會去算命。算準了，對於自己的苦難也釋然了，認為那是命中註定的；算不準，又增添了許多的懷疑，於是，注意力就轉移到對算命先生算命水平的研究上，同樣，苦難在不知不覺中也被放下了。賀長春到底走沒走桃花運呢？這對於賀長春的老婆楊翠紅來說，是個謎。楊翠紅話雖是那麼說，也丟了算命的錢到桌上，但她從此心裡就撂下了個疙瘩：草木姓？那天，楊翠紅在街上買毛線，碰到了賀長春老家一群在城裡建築工地做小工的叔伯弟兄，又恰恰是吃飯光景，家裡也沒菜，想到舅舅侄兒開的餐廳，就徑直把他們帶到了區教育局宏偉餐廳。遠遠就聽到餐廳裡的笑聲喧譁聲一浪蓋過一浪，好像是在爭執酒桌上的事情。撂開門簾，果然見賀長春在裡面，他正對著門，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夾著香菸，笑眯眯地盯著旁邊的一個女人。女人站著，端著酒杯，隨著她把酒杯揚起，桌上剎時靜了下來，在女人放下杯的同時，喝彩聲又突然爆發。
原來是個陪酒的，下賤貨！楊翠紅在心裡罵了一句。賀長春看到了楊翠紅，還有走在後面的一排叔伯弟兄，忙笑著起身迎接，酒桌上其他的人也都站起來，恭笑著。賀長春說：大家這是幹什麼？吃吃吃，我馬上來。說完，掃了面前的楊翠紅一眼。他對她的行為很是不滿，老家來了人，竟往這裡帶，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又打著哈哈招呼叔伯弟兄。宏偉的媳婦已經出來了，身上沒有一點兒油膩，完全老闆娘的樣子，她遞過選單，說：看，吃點什麼，隨便點。落座後的楊翠紅還不時用眼角的餘光瞟一下那個女人，後來實在忍不住，去了一趟廚房，她問宏偉媳婦那個穿碎花裙的女人是誰。宏偉媳婦漫不經心的說她叫我，是辦公室的。楊翠紅說：我看她是個妖精，你以後幫忙看著點兒。
宏偉媳婦說：辦公室的喝酒天經地義啊。
楊翠紅陡然想起什麼似的，問：她叫啥？
宏偉媳婦：齊師瑩。
一幫人還在那裡吆三喝四，楊翠紅也插不上座，站在傳菜口尷尬地陪笑了一會兒，沒招呼，從旁門溜了。
楊翠紅在回家的路上還尋思：齊師瑩？名字裡好像也沒草木啊。老賀的命犯桃花說的未必不是她？
楊翠紅之所以去算命，是因為她感覺現在一直不順。以前，賀長春和他之間雖然沒有什麼話說，但也能做到相敬如賓，而且賀長春去哪裡都還把她帶著。現在呢，他總是想方設法推脫。楊翠紅說，中百倉儲開張了，大酬賓三天，憑小票買雞蛋大米優惠百分之三十，讓他一起去逛逛，他說：要去你去，我不想逛。買雞蛋？一幫老太太排隊排到了主幹道，有那麼誇張嗎？楊翠紅想想，也是，家裡的雞蛋多著呢，不知猴年馬月能吃完。公園湖邊每到晚上六七點鐘，就聚集了一簇唱卡拉OK的，楊翠紅想瞅個機會也賣弄一下自己快生鏽的歌喉，賀長春說：丟人現眼就在家裡，客廳裡又不是沒有唱卡拉OK的，硬要去賣唱，出那個風頭？楊翠紅清了清嗓子，也確實坑坑窪窪的，不順溜。兒子賀慶賀上了個三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