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48年,印度民族運動的領袖甘地被極右派刺死,訊息傳來,父親傅雷悲憤交集,三天吃不好飯……正因為父親傅雷“常懷千歲憂”,所以他的心靈常受煎熬,常處於痛苦之中。
傅聰還對我說,他的父親是“五四”一代中國典型的知識分子。知識分子,不應當只是理解為“有知識的人”,亦即英文中的Intellectual。知識分子應當是Instruction,即有思想的人。知識分子是社會進步的先鋒隊。也正因為這樣,許多進步的知識分子在歷史上總是命運坎坷,如伽利略、哥白尼等等。他們總是保持自己獨立的見解,不做“順民”。 電子書 分享網站
我寫《傅雷畫傳》(2)
《傅雷家書》,也可以說是一本憂國之書,憂民之書。儘管傅雷受極左路線*,不得不終日蝸居,與世隔絕,但是他的心是博大無涯的,緊緊地與國家的命運、人民的哀樂相連。
傅聰說,透過父親寫給他的那麼多家書,足以看出父親是一個非常熱情的人,充滿父愛的人。《家書》談的是做人的原則、藝術的修養。父親既熱情,又細緻,細小到衣、食、住、行都要管,什麼都替你想到了。傅聰坦率地說,有優點必然有缺點,他以為父親過於嚴格、慎微。他大笑道,幸虧他一半像父親,另一半像母親,他從母親那裡繼承了寬容、樂天的品格。
我曾說,我作為上海作家,向來很忌諱寫上海作家。傅雷與戴厚英是兩個例外。傅雷與戴厚英都是命運乖戾、受盡“左”的壓迫而死於非命的上海作家。我多次採訪戴厚英本人,為戴厚英寫下了紀實長篇《非命》。
我關注傅雷,最初是從關注傅聰開始的。
喜歡音樂的我,很早就注意到中國音樂界的“兩聰”——馬思聰和傅聰。這兩“聰”都曾有過“叛國分子”的可怕名聲。我為內心痛楚、客死美國的馬思聰先生寫下了紀實長篇《風雨琴聲——馬思聰傳》。
1979年4月,傅聰從英國回到闊別已久的祖國,回到闊別已久的故鄉上海,出席父親傅雷*昭雪的追悼會和骨灰安放儀式。這時,傅雷的冤案已經*,可是籠罩在傅聰頭上的“叛國者”陰影並未散去。關於傅聰的報導,在當時是嚴加控制的。就連傅聰的報道不能超過多少字,必須安排在第幾版,都有嚴格的規定。我當時從《中國青年報》的一份內參上,看到詳細的傅聰的動向報導,傅聰又愛國、又“叛國”的曲折經歷,引起我的關注。
我對傅聰有了些瞭解之後,我發覺他和他父親傅雷都有一顆火熱的愛國之心。儘管當時無法發表關於傅聰的報告文學,我還是以他為模特兒寫成一萬五千字的小說《愛國的“叛國者”》,在1980年發表於《福建文學》雜誌。
我採訪了傅聰,又採訪了傅敏。我的視線轉向他們的父親傅雷。我採訪的範圍逐步擴大,內中包括傅雷夫人哥哥朱人秀、傅雷的老保姆周菊娣、梅月英(荷娣),傅雷夫人侄女朱佛容;傅雷的許多好友:著名作家柯靈、樓適夷,數學家雷垣教授,翻譯家周煦良教授,聲學家林俊卿教授,音樂家丁善德教授,小提琴家毛楚恩教授,翻譯家嚴大椿教授,法學家裘劭恆教授,傅雷乾女兒、鋼琴家牛恩德博士;傅聰的好友:中央音樂學院院長吳祖強,中央音樂學院周廣仁教授,鋼琴家史大正,上海音樂學院吳樂懿教授,上海音樂學院李民鐸教授……
1983年9月,文化部外事局俞慧鈞女士給我很大幫助,給我看了*中央總書記*對傅聰問題的批示的影印件以及有關檔案。
我的採訪逐步深入:
“挖”出了那位冒死儲存傅雷夫婦骨灰、感人至深的江小燕;
在上海市長寧區公安局查到傅雷死亡檔案,採訪了有關公安人員,首次揭開傅雷之死的真相。
在廣泛採訪的基礎上,我寫出關於傅雷、傅聰、傅敏的三篇報告文學,寫出了《傅雷一家》一書,於1986年9月由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
此後,1993年作家出版社出版七卷本《葉永烈自選集》,選入《傅雷與傅聰》一書。
樓適夷先生在給我的信中,曾經建議我寫長篇《傅雷傳》。我原本也準備寫,所以對傅雷親友作了廣泛的採訪。然而,後來我忙於“紅色三部曲”、《“四人幫”興衰》、《反右派始末》等一系列重大政治題材的長篇紀實文學的創作,也就把《傅雷傳》的寫作擱下來了。
隨著生活節奏的加快,“讀圖時代”到來了。讀者喜愛圖文並茂或者以圖為主的書。復旦大學出版社約我寫《傅雷畫傳》,由於我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