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角膜按照現在庫存,平均每一千個需要移植角膜才能重建光明的人中,只有一個有這樣的機會。所以一旦失敗,意味著這一塊珍貴的角膜資源就浪費了。另一方面,由於資源稀缺,自然物以稀為貴。雖然國家禁止器官買賣,但在黑市上一個角膜移植的排號依然可以值很多錢。但尹鵬飛知道面前這個女孩不用花錢,因為她是院長步堯親自電話交代下來的。尹鵬飛不十分了解他們的關係,也沒有太大的興趣瞭解。每次看到這個女人,他的心裡都會像被一隻不知名的大手捏著一樣難受。他埋下頭在一個有病人情況的表上寫了幾個字,隨即簽上自己的名字。末了,他掃了一眼病人簡歷一欄,上面有娟秀的兩個小字:林琴;年齡:21。
林琴道:“尹大夫,你似乎不太喜歡見我。”
尹鵬飛抬頭,對面林琴的美豔容貌映入他的視線。她今天略施粉黛,頭髮慵懶地盤在後面,露出光潔迷人宛如象牙的脖子。與此相應的是短得不能再短的黃色短套裙下露出大半的潔白大腿正優雅地翹著。尹鵬飛道:“那怎麼會。”
林琴笑了,眼睛彎彎的。那一瞬間尹鵬飛想起大眼迷人小眼勾魂的老話來。只聽她道:“你幾乎都不怎麼看我。至少,不正眼看我。我好幾次都想問,是不是我長得太醜了。”
“不,當然不是。”尹鵬飛搖頭,看向門邊。這時候眼科的人際稀鬆,沒有其他病人。尹鵬飛並不想和這個來歷神秘的女人繼續探討美學問題,但她背後的人卻如同一個陰影在門邊上,讓他逐客的話在嘴邊滾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可是,”林琴道,“今天我來到現在,我發現你都沒有正眼看過我的眼睛。你平時都是這樣和病人看病的嗎?”
尹鵬飛忽然心裡一陣無名業火直往上衝。這個女人以為自己是誰?她有什麼資格用戲弄的口吻對一個才親手賦予她光明的醫生這樣說話?尹鵬飛深吸一口氣:“你的角膜,我認識。”
“咦?”林琴訝異道,“不是說連醫生都不知道角膜來歷嗎?我只是有個潰瘍而已,角膜沒用完吧?”
尹鵬飛苦笑道:“說都這樣說不知道來歷,免得病人問而已。不少人由此而有心理障礙,覺得受了人家的恩惠,有想報恩心理,不問出捐贈人是誰決不罷休。這個會帶來很多困擾……很多麻煩。”角膜不止給林琴一人用的,尹鵬飛親自操刀, 一部分給這個林琴,另一個捐受人,尹鵬飛卻拒絕去想。
林琴恍然:“看出來了,你跟那人還很熟是不是?她是個女人?你們關係不錯吧?”
尹鵬飛一愣,他不知道對方從自己那句話推出了這個結論。也許僅僅憑一個女人的直覺。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結論相當接近事實。他不知道怎樣應對。這個年輕他十歲的女人似乎相當老練,如果不是看過她的年齡,他都幾乎要以為這是個飽經世故的滄桑女人了。他知道自己對付女人不在行,否則當初事情不會搞成這樣。林琴忽然發問:“她叫什麼名字?”
“蔣小雪。”答案不由自主脫口而出,說完尹鵬飛就後悔了。
“咦?”林琴好奇地眨眨眼睛,“她漂亮嗎?”
尹鵬飛越發後悔起來,好在這時候一個人走到門邊為他解了圍:“尹主任?”
來人身著白大褂,上面有東湖醫院的字樣。顯然這也是個醫生。尹鵬飛站起身來:“什麼事?我還有病人,出來說吧。”
“不用,呵呵,”林琴笑著站起來,“你忙你的,我們改天再聊。”她轉過身,露出一大片鏤空衣服後的光滑背脊,白得耀眼。走出幾步她忽然又回頭:“尹大夫,是不是你看到我的眼睛,總感覺像看到她一樣?”接著她咯咯一笑,拋下瞠目結舌的兩個白大褂揚長而去。
什麼心理障礙麻煩,什麼報恩心理困擾,要是在以前,這些對林琴來說,這些一錢不值。在以前的她看來,某人給她做這樣一個小手術是再簡單自然不過的事情。但現在,她卻不由自主地想道:“蔣小雪……嗯,名字倒也普通。”走到電梯口,她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喂?老步熊熊,我在你樓下檢查眼睛呢?還行,恢復得不錯,零點五了……真的,騙你是小狗!要不要我上來再讓你檢查檢查……嘻嘻,你想檢查什麼?什麼?哼,又是手術,那今天算了吧!”她關上電話,心裡卻突然一陣暢快。今天又不用跟那個老頭虛以委蛇,這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只不過,以前她一直是希望看到步堯的。看到步堯對她來說,等於看到了財政來源。做完手術之後她一直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和步堯見面,如果是以前,她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