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洪的田莊,她就是這一夜又一夜地睜著眼睛看著天色漸漸亮起來的。
想到這裡。她眼淚又止不住落了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
可她就是想哭。
好像這樣,她心裡就能好受一些。
可哭過了,卻覺得更難受了。
要是她能永遠都長不大就好了。
她就能永遠留長房了。
服侍老夫人,和池舅舅說說笑笑……老夫人不會老去,池舅舅也不會娶妻生子。
可她若是真這麼想,就太自私了。
老夫人盼著池舅舅娶妻不知道盼了多少年了。
而且池舅舅年紀也不小了。
像他這麼大的人孩子早就開始上學了,可他還沒有成親!
池舅舅若是娶了舅母,她一定會像對待池舅舅一樣對待她的。
周少瑾在心裡對自己說,莫名地又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她總是把池舅舅支來支去的,何曾對他好過?
若是新舅母進了門。只怕是容不得她這樣支使!
周少瑾的眼神又黯了下來。
她不能再這麼哭下去了。
老夫人雖然說明天要去顧家做客。讓她不用去問安,可她卻不能放任自己如此的嬌縱。
別人對她好,她自然對別人更好。
明天她不僅要去給老夫人問安,還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陪著老夫人去顧家。讓老夫人高興。
她嘶聲喊了春晚進來。悄聲道:“你快去幫我弄幾個熱雞蛋來,我明天一早得去給老夫人問安,可不能讓她老人家看出破綻來。跟著擔心。”
春晚不由歡喜起來,道:“二小姐就應該如此!您看您一說不舒服,不僅老夫人不安,就是四老爺那裡,也打發了商嬤嬤來問。後來商嬤嬤去回了四老爺,四老爺還說,讓商嬤嬤明天一早就請個大夫來給您號號脈,哪怕是請個平安脈也行。這會兒嫡嬤嬤剛剛回去。”說著,她指了指長案上的漏斗,“您看,現在都是什麼時辰了?四老爺那邊還等著商嬤嬤回話呢?聽商嬤嬤說,昨天晚上四老爺算了一夜的賬,今早沒睡一個時辰就有兩個十三行的掌櫃來拜訪四老爺,說了一早上話不說,還留了兩位掌櫃用飯,喝了四、五斤酒,又接著說話。好不容易把兩位掌櫃送走了,秦總管從藻園回來了,又說了半天的話。接著陪了老夫人用晚膳……直到現在還沒有闔眼呢!”
周少瑾又是愧疚又是心痛,忙道:“你怎麼不催著四老爺早點歇了?我這邊能有什麼事!”
春晚道:“四老爺那邊,是我能說得上話的嗎?再說了,您說您沒事,四老爺和老夫人可都是把您放在心上的人,不派了體己的人過來看看,怎麼能放得下心。”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周少瑾悔恨不己。
自己怎麼就鬼迷了心竅的?
池舅舅娶了新舅母進門,她就應該好好地敬著愛著才是,怎麼能因為池舅舅尊重新舅母就傷心難過呢?
她不能做那種自私自利的小人!
池舅舅夫妻美滿,她應該祝福他們才是!
說是再也不流淚了,可不管怎麼說服自己都止不住心若刀剜的周少瑾還是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春晚把這些話說給周少瑾聽就是想讓周少瑾徹底地改了這哭泣的毛病。
她們寄居在九如巷,若是悄悄地落淚,被有心人看見,什麼樣的流言蜚語都編得出來。
見周少瑾又哭了起來,她只好道:“你快別哭了,驚動了四老爺和老夫人可就不好了!”
周少瑾忙止住了抽泣,緊緊地咬著唇,乖乖地躺在床上由春晚幫著她燙眼睛,再也沒有落過一滴淚。
程池那邊得了信,說周少瑾只是觸景生情想起了周初瑾。
他不由笑了笑。
這小丫頭,倒像是水做的。
也太纖弱了些。
是等到秋季制些養血益氣的丸子給她吃還是先吃幾副藥養養,等明天周娘子進府給她號過脈之再做打算好了。
程池安心地去歇了。
可背貼到了床上,這才猛地想起來。
就算是想自己的姐姐,周少瑾也不至於拿累做藉口,甚至沒去給母親請安……好像怕見著母親似的。
這可不是那小丫頭的作派!
就算是母親那裡行不通了,她通常會不管不顧地衝到自己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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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