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琛知道霍利淚腺比較發達,神經纖細,有動不動就哭的毛病。
面對霍利的喜極而泣,關琛十分理解,而且也很懷念。畢竟他半年前電影留學,短暫地在霍利家住了一段日子,融洽得就像家人一樣。
這個“家人”不是帶貨主播常說的那個“家人”。
那時候, 關琛和霍利白天去影城跑龍套,流竄於各個劇組之間;晚上一起出門看電影,看完電影后就近找個小餐館開始覆盤,說電影一二三點好在哪裡;閒暇的時候,他們還一起去菜市場買菜接小孩。整天形影不離,只有睡覺的時候才彼此分別幾小時。如此過上兩天, 幼稚園老師就能夠放心把小小霍交給關琛了, 小區的保安看到關琛也不再盤問他的來歷,就連街上的路人都忍不住朝關琛豎起大拇指, 覺得他倆的關係好得可以抓成典型,作為促進國際友誼、建設和諧社會的一個學習榜樣。。
“我差點被你嚇死!”霍利抹抹眼淚。
“平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可是你也沒敲門。”
“我有鑰匙。”關琛理直氣壯。
上次住在這裡的時候,由於他有晨起鍛鍊的習慣,所以霍利給了他一枚鑰匙,走的時候也沒收回。關琛又不是傻子,這次再來,理所當然就拿出來開門。
“那你來就來好了,為什麼說是來收債的……”霍利上前抱過兒子,神情裡帶著失而復得的慶幸。
“因為我確實是來收債的。”
關琛一張臉,隱沒在棒球帽的帽簷下面。
上輩子社團有專門的收債公司負責,輕易不動用暴力,只以讓欠債人社會性死亡為目的,騷擾不斷,但遵紀守法。一般需要關琛出手的時候,事情往往比較嚴重。
只不過這輩子當了領導,關琛要收的不是欠款, 是人情債。
他已經明白, 人情是更有價值的貨幣。
就像《教父》裡演的,教父幫人解決麻煩,回報是對方將來要替他做一件事。
“我的新公司開張了,正需要人手。”
關琛說著,拿出懷裡的小冊子。上面記錄了他認識的電影人的資料,大多數是《警察的故事》和《命運鑰匙》劇組的工作人員。
當初關琛在劇組每天為【日行一善】而苦惱,專門幫其中幾人解決過小麻煩。比如劇組裡有個捱了丈夫打的女造型師,關琛知道這事情後,立刻興奮地威脅那個丈夫,再敢動手打人,他就帶著朋友過去跟對方耍耍。
現在正是索要回報的時候。
拍商業電影和拍大學作業的短片不一樣。拍反婚短片的時候,關琛從街頭到街尾走一遍,差不多就把隊伍拉齊了,但拍《黑蛟龍3》,得找正規軍。
“但是我有點糾結,”關琛點了點小冊子,苦惱道,“我以前幫了那些人,如果現在要他們報答,那我做的好事,不就目的不純了嗎?這還算是做好人好事麼?”
這跟他的行事準則相違背,總覺得有點對不起他另一個兜裡的好人證。
關琛很糾結。
“你想得太複雜了。拍電影不是做生意,不是湊齊一幫優秀的人,最後就一定能搞出優秀的東西。”霍利雖然混了六七年都不見起色,但期間一直在寫劇本,腦子一直拎得很清楚。
“如果劇本是好的,然後錢給到位,那麼完全不存在什麼人情不人情的。甚至可以說,你能想到對方,對方可能還要再繼續承你的情。”霍利說,好劇本終究是少數,大家都在搶。“有了好劇本,那麼你只要能吸引來一個厲害人物,那麼其他同樣厲害的人,自然會一個接一個地主動跟進。”用劇本吸引演員,再用演員吸引投資,接著用投資吸引導演,用導演吸引攝影……
“相反,如果劇本很差勁,那麼強行消耗人情,來幹活的人心不甘情不願,頂多用行活交差,最後弄出一堆垃圾,彼此看對方不爽,搞不好還要結仇。”
歸根結底,劇本為王。
“好哇!好!”關琛糾結的心事像耳機線一樣三下五除二被解開,他不禁用力拍拍霍利的肩膀,讚歎:“不愧是我的軍師!”
霍利像華夏人一樣謙虛地擺擺手,說哪裡哪裡。
霍利像真正的軍師一樣提醒關琛,不要高興地太早。因為要搞出一個好劇本,難度更大。那些有作品傍身的編劇,大多簽了約,有經紀人,哪怕寫個大綱都會被海推給各影視公司,平常的工作模式更是按照甲方的需求量身定製。而新人編劇們,寫出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