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鈴鈴……”
錢良義伸手把鬧鈴關掉,側躺著看了一會兒床頭的家庭合照,才從床上慢慢坐了起來。
上班是一種摧殘,但是隻要在床頭放一張家人的照片,他便有了上班的勇氣。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今天的相框前面,放著一盒感冒藥。
這是昨天妻子說有點感冒後,從抽屜裡找了一盒出來吃,吃完沒有放進去。
這盒藥勾起了錢良義不好的回憶,差點讓他失去了起床的那股勁。他連忙匍匐前進,拉開抽屜,把藥掃進去。
做完一切,錢良義轉身怔怔地看向窗外,“夏天結束了……”
床頭的抽屜裡面,收藏著各種各樣的藥,有治感冒的,退燒的,消炎的,痔瘡的,食物中毒的……其中有幾個明明已經吃完了,只剩盒子和乾癟的藥板,但他也捨不得丟,因為可以他治的是心病。
只要哪天得知關琛出現在了工作室,他就會根據工作量以及緊急情況,酌情考慮要不要請病假在家辦公。
謝勁竹很好矇騙,聽說他病了,會囑託他好好休息。但是關琛是個有毛病的,會假借慰問的名義突然打影片過來,觀察這個病假是否確有其事。經過訓練,錢良義可以做到在七秒之內,從一堆藥盒裡挑出相應的“病”,擺放在床頭,必要時還得藉助道具——把溫度計含在嘴裡,往額頭擱一條毛巾或者貼退燒貼——準備好一切後,他才眼神渙散地點選接受,跟關琛影片。
很累。
但不這麼做不行。
起初關琛發來影片邀請,錢良義是無動於衷,什麼反應也沒有的。在家辦公,為的就是隔絕關琛,提升工作效率。關琛影片未果,又打來電話,錢良義依然不理,心裡還嗤之以鼻,區區助理而已,本經理行事何須向你解釋。錢良義把手機螢幕倒扣,在書房繼續工作。過了一段時間,妻子突然打來電話,說門外有快遞送了新鮮的海鮮。錢良義沒做多想地開了門,一看,門外站著關琛,手裡拎一個黑色塑膠袋,裡面裝著一條隨便在菜市場買的死魚。
那一天,錢良義被關琛字面意義上的“揪”回了工作室,一路上頗引人注目,以為不良青年要當街毆打三高中年人,但是關琛拒人千里的氣場,以及一臉失望並恨其不爭的表情,成功讓大家誤會成兒子從某地下場所撈出了老子,絕了報警的心。
兩人到了工作室之後,關琛讓大家放下手頭的工作,然後召開了會議。會議上,關琛就像一個領導,不斷地停頓,不斷地找恰當的詞語,針對某人明明沒病但請了病假在家偷懶的行為,做出了嚴厲的批評,說“這種歪風邪氣要不得”,應該“誠實生產爭創先進”。那場會議開了很久,理所當然地耽誤了所有人的工作進度。
聽著辦公桌上那連綿的電話聲和社交軟體訊息提示音,錢良義痛定思痛,開始深刻反省,決心逐步完善裝病的演技。人得了哪種病,外在該有什麼症狀,聲音是高是低,是飄是沉,都很有講究。錢良義為此還上網購買了付費課程,進行了一對一演技指導。
幾天之後,錢良義的工作任務又重了,不得不請假在家認真工作。
錢良義先是拒了關琛的影片邀請,但接了後面的電話。通話的時候,他捏著鼻子假裝感冒很嚴重,試圖矇混過關,然而關琛在那邊聽了半天,突然說自己在對面樓用望遠鏡看了個清清楚楚。錢良義沉默。被捉走批評。
第二天錢良義拉上了家裡所有的窗簾,接了影片,躺床上假裝肚痛,食物中毒,關琛觀察許久,看不出破綻。錢良義得意極了,以為可以安心工作了。中午叫了一份外賣,門鈴響起之後,他謹慎地用貓眼看了看來者何人,確認是真正的外賣小哥,放心了。開門,拿飯。誰知外賣小哥突然掏出手機,“咔嚓”一聲,給錢良義拍了個照,說是樓下有個大哥讓他這麼做的。錢良義沉默。被捉走批評。
第三天,被捉走批評。
第四天,也被捉走批評。
錢良義就這麼一邊上著課,一邊和關琛鬥智鬥勇,然後被捉走批評。
後來關琛有了戲約,已經把家裡門鎖換了一遍、學會把手機拆了電池的錢良義,終於解放了。老天應該聽到了他的祈禱,關琛去京城試鏡《命運鑰匙》,成功入選。錢良義只是籤合同的時候過去了一下,其他時間,他趁關琛不在的時候,幾乎不舍晝夜地要把工作室發展起來
現在三個月過去,錢良義持續不斷地完善演技,學習反偵察,如今很有信心能跟關琛過過手,從後者的眼皮底下偷幾個病假。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