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甚好,了結了夫人的心事,最後國公也怪不得夫人。”
……
一對婆子絮絮叨叨邊走邊談,忽然覺得四面氣氛有點不對勁,一抬頭也沒看見什麼,再一看樹林裡走出一人,負手立在林邊,淡淡看著她們。
夕陽下那人面目沉靜,烏髮如鐵,眸光若燦金,看人時像有劍光自天際射來,婆子瞧著,忽然開始心慌,似有要賠罪的衝動。然而轉眼一看,不過是昨日來的那個寄人籬下的聾啞女子,不禁鬆口氣,一邊笑自己看花眼,一邊放心地點點頭走開。
一個聾啞女子,就算她們違禁說了閒話,也聽不見傳不出。
太史闌注視她們離開的背影,自回去吃晚飯,吃完晚飯休息一陣,算算時辰,又出門了。
今天走老路,比昨天更快,到了容彌書房外,照樣出示令牌,守衛無聲退到一邊。
看得出來容楚給她的是最高令牌,所謂的最高,就是凌駕一切命令之上,包括容彌。
她讓人放行人就放行,她不許洩露行蹤人就不洩露,容彌來問也不行。
這國公府,說到底,早已是容楚的。
書房燈亮著,昨天的人一個不少,還是在議事,只是今晚的人,似乎都有些不安,眼睛不住往窗子瞟。
容彌倒沒瞧,只是昨日背對窗子,今日改成正對著。
他正在談今日發生的事。
“前夜宮中走水,今日太后已經移駕永慶宮,陛下卻從永慶宮回來了,說是身子大好,今日三公先召集朝臣在議事房開會,就陛下提前親政一事探諸人口風,不過大多數人都是反對的。”
他嘆口氣,“都說陛下年紀太小,太后垂簾也是先帝的遺旨,太后執政以來也無大過,怎可輕易令她移宮,這豈不是令陛下置於不孝罪名?提前親政也是萬萬不能,未見有三歲親政皇帝,必得太后掌持著才成。御史臺和翰林院一幫老傢伙反應尤其激烈,吵著要將太后迎回,據說當時相互都拍了桌子。”
“老臣們秉持正統,這是他們的正常反應。”一個幕僚道,“為今之計,也只有雙方各退一步,取折中之法。”
太史闌在窗下冷笑——這還要你們說?朝臣的反應本就在她預料之中,要不然她也不會直接和李秋容那樣談判。
“三日後大朝會,到時候自有打算,國公回信未到,通知我容家所有在朝在野子弟,尤其是在御史臺和翰林院的旁支子弟親戚,不可輕言輕動。”
“是。”
“現下有更要緊的事情。”容彌嘆口氣,取出一封信,眼睛先瞟了一眼窗子,才道,“駐守肅北的姻親李家來信,說奉上命清剿轄區內五越族民,以防他們今冬生亂,令朝廷兩面受敵。但是五越族民深藏大山之內,來去如風,行事詭異,李將軍已經敗了兩次,再敗下去,軍部都督就要問責換人,誰都知道李天盛是我的家將出身,這一問責,李家出事,我容家不能庇護老部下,立刻就要令諸多軍中故舊子弟寒心。日後威望影響,只怕便要江河日下了。”
“這分明是刁難。”有人憤憤道,“五越早已分裂,多年來雖侵擾不斷,但都是小打小鬧,朝廷從來也沒認真清剿過,怎麼今年就下了這樣的死命令?根本就是盯著容家吧?”
“廢話。”容彌鬍子飛飛,煩躁地將信往桌子上一扔,“老夫征戰多年,最不愛和婦人玩心眼!偏偏容楚那混小子又把文四等人都調出去辦事,老夫身邊一個得用的人都沒有!”
一眾幕僚又紅臉訕訕低頭。
“晚生以為,所謂亂世需用重典,應指點李將軍好好利用五越分裂的情形,利用抓獲的五越俘虜,來一場反間計……”一個幕僚開始巴拉巴拉獻策。
“你的以為都是以為!”忽然一個聲音,清晰且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
聽見這個聲音,眾人都霍然轉頭看窗子,容彌眼睛一亮便要站起,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勉強板起臉,坐著不動。
門簾一掀,太史闌大步走了進去,手指敲敲牆邊,“不必看窗了,今日惡客自門入。”
眾人再轉頭,一陣咳嗽尷尬……
“你來了。”容彌大馬金刀坐著,沉著臉,淡淡道,“今日有何見教?”
“不敢。”太史闌今日卻好客氣,立於原地深深一躬,“不過一些淺見而已。”
容彌有點驚訝地看著她,這才發現她今日衣著整肅,臉容潔淨,一眼看去十分莊重。
昨夜她髮絲微亂,酒意微湧,雖然瀟灑曠達之態,但看在容彌這種中規中矩的人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