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這領頭的人,笑容爽朗,表情自然,眼神裡坦坦蕩蕩……呃,摸不準。
看看他身後一群人吧,也都差不多,看她和看蘇亞表情沒啥區別。
太史闌覺得自己一向清醒的腦袋,難得糊塗了……
“上船吧。”那鏢頭看看天色,“不早了。”
眾人再上船,這回是鏢師和太史闌等人同船,酸丁在她隔壁船上,一臉慶幸的樣子。
夜晚水域茫茫,閃著幽幽的青光。猿猴船伕們力氣極大,將船槳撥得出神入化,水波晶光濺起,船似數枚碧葉,穿江面而過。
這條河看似不大不寬,其實水域流長,曲折拐彎。幾乎行不了多久直線,便是一個近乎九十度的拐彎,水勢起伏,礁石遍佈,水流湍急,地形竟然是相當的險峻。
猿猴船伕卻好像走過這路無數次,把小船操縱得駕輕就熟。太史闌水性一般,眼看猴子們給力,才稍稍放下心。
她想起當初那句“山高水長,曲水十八”,原來指的是這裡。不過地圖上卻沒有此處的標識,她印象中這裡的地理位置,只粗粗地標了一個“曲臺山脈”。
船頭寬敞,倒不必像先前馬車上擠坐,她和那鏢師還隔著一人距離,那人位置在她上風,一股淡淡的木葉氣息傳來,也是清爽好聞但不熟悉的味道。
那鏢師忽然嘆了口氣,問蘇亞,“你等水性如何。”
“啊啊?”蘇亞還沒回答,花尋歡已經直著眼睛道,“我是旱鴨子!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那鏢師似乎猶豫了一下,才道,“也未必……看運氣吧。”
花尋歡急了,躥過來抓住他胸口衣服,“你倒是把話說明白啊!”
“尋歡!”太史闌叱喝。
行走江湖,隨隨便便出手會引人誤會的。
那人卻是好脾氣,笑笑,隨意拂開花尋歡的手,道:“姑娘莫急,我也是猜測而已。你看這些船伕都是猴子。”
“是啊,挺好的,操船也好。就是沒人唱山歌。”花尋歡臉上寫滿對山歌的嚮往。
“是很好。”鏢師苦笑了一下,“不過猴子畢竟是猴子,這些猴子雖然訓練得很好,但我聽說野性並未全去,而且這邊曲水之上群山間的猴子,比別處猴子聰明,也比別處猴子更通人性,所以它們有時候……會怠工的。”
“啊?怠工?”
“嗯……這種猴子不分季節,隨時覓偶,需要的時候遊走山崖,雌猴發出叫聲,雄猴隨聲而去……咳咳。”鏢師有點尷尬地咳了咳,對面幾個女人,除了花尋歡眼睛一眨不眨,太史闌毫無表情之外,蘇亞和史小翠都低下頭去。
“然後呢?”花尋歡這個不要臉的還在興致勃勃問。
鏢師尷尬地抹一把汗,道:“這個……如果遇上它們正在駕船,它們是不管的。據說以前就有一起這樣的事情,雌猴召喚,雄猴棄船而去,好在船上人水性精熟,也有人懂得駕船,才沒出事……”
“這是偶然事件。”太史闌道,“咱們不至於運氣這麼糟糕。”
“如果走另一條路就完全安全。”那鏢師遺憾地道,“可惜我們都沒資格。”
“另一條路?”
“這條路是給第一次進入曲水,以及沒有武林大會直接邀請函的人走的。還有一條路才是各參加門派和門下子弟們走的,比這個方便。”
太史闌想著這才對,否則她無法想象李扶舟身著尊貴的大氅,坐在一群猴子中間……
她就著昏暗的光,打量著這個鏢師。見識廣博,言談爽利,為人大度可親,著實是個不錯的人,而且第一面能裝成那樣,也是個有城府的人物……可是無論怎麼優秀,和容楚都不搭邊。
再看看其餘人,面目模糊,在群山的陰影裡默不作聲。
她看誰都像,又看誰都不像,這麼看來看去,自己都覺得詭異。
詭異完了又覺得惱恨——可惡的容楚!當真我就認不出你?走著瞧!
此時船行正到河流正中,曲水十八剛過第九,上下水流微有落差,隱約白色水波間見深黑色的礁石,形成一個個漩渦,是整個河道最危險的地段。
猴子輕快地撐船過去,四面並沒什麼動靜,那鏢師舒一口氣,喃喃道:“過了這片猴子出沒最多的山崖就好了……”
他話音未落,忽然上頭山崖上,傳來一聲尖利的叫聲。
眾人霍然抬頭,就看見山崖上某個洞裡,一隻猴子躥了出來,一邊逃一邊嘶叫,它身後還有一隻體型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