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滿,卻又覺得一陣空,一陣空。
懷胎十月,拼死生產,產後別離,然後好容易再見,命運告訴她,他們不能在她身邊長大。她不能親手撫養,親自教養,用自己的心血灌溉他們,看他們在自己懷中,從牙牙學語到落地成人。
太史闌忽然有些茫然,不知這老天對她算公還不是不公。或者是不公的,予她如山責任,卻不給她人間幸福。
韋雅垂下了眼,她以為太史闌會落淚,結果沒有,然而此刻她不再覺得太史闌心硬,因為太史闌臉上的神情,看得連她都想哭。
最初確定這件事的時候,她心中隱秘地有點快意,想看看太史闌聽見訊息時的痛苦,然而此刻,她寧願自己看不見。
“我無意奪走你的孩子,甚至你的孩子我也沒資格撫養。你可以派遣親信跟隨前去,孩子會由兩任家主親自調教,直到他們完全健康,併成就上佳根骨。算是李家對容氏家族往昔之恩的最後一次回報。”她最終道,“不過家主來信說,如果你真的捨不得,不去神山也行。我會留下專門的丹士幫你給孩子調養身體,每年我也會下山,帶來合適的藥物,只是……”
“不。”
韋雅怔了怔。
“我是母親,我要為他們一生負責。”太史闌已經平靜,“我不能為了自己撫養他們的渴望,就扼殺他們一生的健康。”
“孩子還小,還不能辨認父母,只要有人予他們親情關愛,他們就是幸福的。”太史闌淡淡地道,“我看出你對他們很好,會替我盡到母親應有的責任。如此,他們又有親情,又有健康,何樂不為?”
當然,她自己會痛苦,可是那沒關係。
“我會如親生母親一般待他們,在他們能明白世事之前,不會讓他們因為待遇不足,感覺到一絲對身世的疑惑。”韋雅輕輕道,“等他們懂事,我會告訴他們,他們有世上最為偉大的母親。”
“需要多久?”太史闌撫摸兩個孩子嬌嫩的臉頰。
“長則五六年,短則兩三年。”韋雅道,“兩個孩子,需要的是脫胎換骨。這必須長時間的調養。”
太史闌閉上眼睛,孩子最重要的成長期,她和容楚,註定缺席了。
“必須馬上帶走麼?”
韋雅猶豫了一下,道:“我身邊的藥物,還夠維持一個多月,算上路上需要花費的時日,他們還可以在你身邊留一個月。再久,對他們身體有影響,我希望他們儘早到達神山。”
太史闌輕輕吐一口氣——一個月,也好,還來得及給他們做滿月,或者可以提前抓個周。
“我有一個請求。”她道。
“請講。”
“在保證孩子身體的前提下,帶他們前往麗京。”太史闌閉上眼,神色平靜,“讓他們在國公府住一陣子,之後你直接帶他們從麗京回極東吧。”
韋雅震驚地看著她——她要放棄這寶貴的一個月!她怎麼捨得!
韋雅覺得無法想象,若她是母親,在這僅有的一個月裡,一定會日日夜夜守著孩子,誰都別想搶去,可太史闌,竟然還要把孩子送走。
“我不能剝奪容楚見一見孩子的權力。”太史闌睜開眼,嘴角一抹淡而無奈,卻又淡淡溫柔的笑,“讓他見見孩子,陪陪他們,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做到的事。”
韋雅攥緊了手指,緊緊盯著太史闌——到今天,她才明白,這個看似冷淡,誰都不在眼裡的太史闌,內心深處對容楚,竟然是深深愛著的。
愛到她韋雅,將心比心,都不得不承認,若換位相處,是她和李扶舟面對這些,她做不到。
真愛,是捨得割捨,是捨得將自己的最不捨,最心愛,為他割捨。
半晌,她穩住了呼吸,輕輕道:“好。”
“辛苦你了。”太史闌抬頭看她,“不過我還有點小自私,孩子先在我身邊留三天,三天後你送走他們。”她就勢在榻上躺下來,一手摟住一個孩子,竟然就這麼翻個身準備睡覺,“哦,我想和他們在一起,麻煩你出去時帶上門。”
韋雅沒有生氣,出去輕輕帶上了門,她並沒有離開,背靠著門板,怔怔想著什麼,半晌,流下淚來。
沒有什麼痛苦的事,只是覺得心酸,在這一刻,她覺得她懂得了太史闌,也在這一刻,她忽然放下了之前那些怨恨和嫉妒。
太史闌真的沒什麼好嫉妒的,她所承受和經歷的,都非常人能受。她的每一分獲得,都來自極致的付出和苦痛。她並不是天生幸運者,她只是個敢於面對和承擔的人。沒有她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