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
車簾垂下,遮住那人如玉容顏,在黑絲的阻隔裡,在初起的晨曦裡,他似留戀似遺憾地,深深瞧了那屋子一眼。
“走!”
……
一刻鐘後,蘇亞手拿一封密報,衝進了這院子。
“國公,緊急軍情……”
她的聲音頓住,愕然看著人去屋空的院子。
桌上整齊放著一封信,蘇亞開啟。
“我有急事必須立即回京。你等安心等待。若有變故不必心急,以靜海總督令,令駐紮碼頭附近天紀軍應戰,勝則有賞,敗則以軍法追究。本地士紳亦以軍令召集配合,當可無虞。另,近日若有重大事端,亦有可能是太史闌迴歸之期,爾等務必切切在意。容楚字。”
蘇亞怔怔盯著信紙,心中再次對容楚的神機妙算運籌帷幄佩服得五體投地。他怎麼就能算到近日有變故?而他的點撥也讓她茅塞頓開——何必緊張?直接以新近編營的天紀三大營應戰!一方面鍛鍊新兵,一方面淘洗天紀軍,如果他們有異心不好好應戰,趁機清洗;另外,天紀和海鯊私下是有同盟的,他們出戰,海鯊這邊以為有貓膩,一開始會掉以輕心,他們就可以搶得先機。
難怪國公收編三大營後,直接將他們派駐到碼頭附近,原來他早算準,會有敵自海上來。
蘇亞最初看見容楚離去,頓覺失去主心骨,有點惶然的心慢慢安定下來,隨即她看見自己手中密報,臉色一變。
糟了!
海鯊女兒今日大舉進軍靜海碼頭,不正是“重大事端”?總督大人難道能借此回來?
可國公已經走了!
這不是錯過了?
……
海姑奶奶計算航程十分精準,她確實就在清晨時分,眾人還在沉睡時,靠近了靜海碼頭。
但此時,她神情微微緊張,因為有手下回報,在她身後不遠處,又出現了一條大船。
這時候出現大船不是什麼好事,好在只有一艘。
海姑奶奶眯著眼睛,想了想,做了個放緩航速的手勢。
她要先瞧瞧這船是敵是友,是敵人就先打發了,不然馬上她帶兵下碼頭,豈不是將背後交給敵人?
“姑奶奶……”一直用瞭望鏡觀察碼頭的一個大把頭,放下瞭望鏡,面色有點蒼白地道,“碼頭上忽然出現軍隊!”
海姑奶奶一怔——靜海已經有了準備?她腹背受敵?
出師不利讓她心頭有些煩躁,隨即便安定下來——怕什麼!她還有八十支火槍!這才是縱橫天下的絕殺利器!在南洋某小國,曾出現過有人持雙槍就攻下皇宮,佔據皇位的事,而她,有八十杆!
“姑奶奶,好像是天紀的軍隊!”那邊又在報告,“我看見旗幟了!”
海姑奶奶怔了怔,舒了口氣,卻又疑惑地道:“天紀軍這時候到碼頭做什麼?”
正說著,側方那艘沒有標記的大船到了。
此時五艘大船都已經將靠近碼頭,海面上起了霧,那船在霧氣中慢慢靠近,看不清全景,只覺得船上影影綽綽也似有不少人。海姑奶奶粉面含霜,厲聲道:“炮筒弩弓準備!”
船上軋軋一陣連響,炮臺啟動,緩慢轉動方向,看樣子,海姑奶奶寧肯放下對面碼頭的天紀軍,也要先對付這艘不明來歷的船了。
“姑奶奶!”那負責瞭望的手下又叫,“碼頭上出現不少民壯!可能是本地士紳的武裝團!”
所謂本地士紳,就是那些洗白或者還沒洗白的地頭蛇們,海姑奶奶回頭望一眼,冷哼一聲,“這些見風使舵的,來迎接我了是吧。”
她依舊緊緊盯著那艘大船,思考著在碼頭前將這船打成碎片,正好揚威,好讓碼頭上那許多人,瞧清楚她海姑奶奶的武力,不敢再起二心!
頭頂忽然一亮,金光渡越,日出!
幾乎剎那間,海面濃霧散去,現出清晰的船體,碼頭上嚴陣以待的人群,對面的大船,和船上人拼命揮動的旗語。
海姑奶奶霍然臉色一變,身子前傾,靠著船舷,驚叫,“爹爹!”
那邊大船上有人快步奔來,團壽字醬色綢袍,身材略有些臃腫,正是海鯊。
兩船正在靠近,相隔不過數丈,他臉上神色清晰,滿是震驚和歡喜。
海姑奶奶的驚喜更甚,大叫:“爹爹!爹爹!原來你在靜海!太好了!太巧了!咱們父女匯合碼頭,正好將這群混賬都……”
她話音未落,忽然一個人快步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