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那輪椅代步,都默了一默,好半晌之後,花尋歡誠懇地道:“國公,我以後再也不背後罵你了。”
沈梅花大聲道:“總督要是回來了,你已經走了,我綁也要把她給你綁回去。”
“送到床上。”楊成說。史小翠瞪他一眼。
火虎皺著眉,似乎在猶豫著什麼,眾人忽然都想到了一個問題——容楚還不知道太史闌懷孕的事。
要不要告訴他?
眾人此刻心中感動,早已將原先替太史闌委屈的那點怨氣拋開,都第一時間想到,這個重要訊息,還該不該對他瞞?
眾人眼光亂飛,噼裡啪啦眼神商量。
“告訴?”
“再想想?”
“該告訴,他快要做父親了,多重要的事情!”
“別,總督生死未卜,這時候說這個不是添堵?”
“何況國公有傷,不良於行,現在告訴他這個,他必然要著急,這要爬起來去找,誤了他養傷,真成了瘸子怎麼辦?”
幾回眼光飛下來,最後還是贊同“不告訴”的人居多。
容楚一向靈敏,早發現眾人飛眼似抽筋,笑問:“怎麼,有什麼好訊息瞞著不告訴我?”
眾人聽得小心臟一抖一抖——這人敏銳得可怕!
“現在哪有好訊息?”於定苦笑,“總督回來就是好訊息。我們都等著呢。”
容楚看他一眼,也不追問,卻道:“我累了。”
蘇亞便要安排房間,容楚直接道:“我睡太史闌臥房。”
要換以前必得有人有異議,此刻卻無人反對,蘇亞直接把容楚帶到太史闌的院子。
容楚進房便關上門,周八在門上啪地掛了一個牌子。
“請勿打擾!”
蘇亞:“……”
容楚環顧室內,屋子裡只有一床一幾一書桌一盆架一個多格書架一個衣櫃。
太史闌的房間永遠這樣,簡單幹淨,毫無飾物。她不是個會在枕頭下藏零食的人,更不會把秘密藏在自己房間內。
容楚坐到書桌前,桌上有她還沒批完的公文,用詞簡練,筆跡卻輕重不一,她始終不能很好地使用毛筆。
容楚托腮翻著她的那些批覆,想著這個女子到底從哪來?在她那裡,是不是用來寫字的不是毛筆?
他唇角泛起淡淡笑意,似乎看見太史闌坐在桌前,皺著眉,以虎爪之形抓著毛筆,在紙上劃啊劃。
她看來如此清晰,連唇角一絲苦惱的紋路都歷歷眼前,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撫平那抿緊的唇角,勾勒一抹久違的笑容,指尖卻觸及虛幻空間。
她的影像在眼前迅速散去,只留他眼底神情似喟嘆。
容楚輕輕嘆息,“你可得快些回來……”
這相思之苦,不見著倒也罷了,如今來到靜海,走進滿滿是她氣息的屋子,坐著她的椅子,撫摸著她撫摸過的公文,看著她歪歪斜斜的字,那相思也便似這一片片黑色連綿的墨跡,剎那間浸潤了蒼白的心版。一筆一劃,字字都是思念,是近在咫尺觸而不得的惆悵。
他低頭,指尖細細在那公文上撫過,最上面的公文還沒批完。是一個寡婦再嫁,求撫養其子的告訴。寡婦再嫁了富翁,族中責她不守婦道,要把她七歲的兒子交由其族叔撫養,終身不許相見。寡婦捨不得兒子,一紙訴狀告上靜海府,靜海府駁回她的狀紙,還以一女二嫁德興有虧之名,打了她十板子。這寡婦卻是個烈性的,又把狀紙遞到了總督府。狀紙下面就壓著靜海府的批覆,字字句句都在說寡婦有悖禮教,失節之婦,不配再撫養其子云雲。
後面的批覆,太史闌剛剛寫了幾個字,“母子……”就斷了,想必急著去辦事,就擱下了。
容楚看著那母子兩字,心中一動,只覺太史闌這兩個字寫得難得的端正,筆觸溫柔,蘸墨飽滿。
她在寫這兩個字的時候,是一種什麼心情?
容楚手指觸及紙張,那兩個字飽蘸濃墨微微凸起,觸及指尖滑潤妥帖,他很樂意憑著她字跡猜測她當時心境,就好像隔著時空和她的靈魂對話,所知所想,閃電互通。
她在寫這兩個字的時候,必心意溫柔,微含情意。
是什麼讓她心意溫柔?
而她到底打算寫什麼?是維持靜海府原判,還是另有打算?
他樂意猜一猜。
他微微一笑,取墨蘸水,親自磨了墨,濃濃地蘸了一筆,給她續上了後面幾句。
“母子天倫,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