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到一年才成。
怎麼可能在這離麗京幾百裡的地方,西凌首府昭陽城內,又見一個陛下?
何況這個孩子,氣質精神和原先陛下相差太大了,個子似乎也高了不少,小臉雖然還是粉嫩團團,但眉宇間有種尋常孩子不能有的坦然暢朗之氣——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家陛下可連尋常孩子都不如,那就是個小紈絝!
“太史闌。”他沉下臉,盯著一邊的太史闌,“你這是什麼意思?帶這麼個人來哄騙老夫,你不知道這是殺頭重罪嗎?”
太史闌撇撇嘴,對景泰藍一抬下巴。
“章大司空。”景泰藍爬上旁邊一張椅子,站到與章凝平齊的地方,垂頭注視著他的眼睛,“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不信她,難道連朕的聲音都聽不出來嘛?”
章凝一驚,臉上變色,景泰藍扒著椅子,瞅著他的眼睛,“章卿家為國操勞,夙夜匪懈,聽說因為長期徹夜辦公,得了寒腿之症,哀家心裡十分過意不去,這裡有南羌屬國進貢的血參,對風寒之症有奇效,今日便賜予你吧。”
他翻著大眼睛,捏著嗓子,拖著長而雍容,微懶的聲調,沒學出太后娘娘的尊貴,倒像個裝神弄鬼的老妖婆。
章凝卻聽得渾身一顫——這是半年多前,在御書房,太后有次單獨召見他的時候說的話,當時只有太后和陛下在,陛下在一邊榻上玩蛐蛐。
他霍然退後一步,隨即砰一聲跪倒塵埃。
“司空章凝,參見陛下!”
一聲參拜虔誠尊敬,太史闌眯起眼睛,心中忽然一空。
景泰藍也眯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爬下椅子,親手將章凝扶起,“章大司空請起。”
章凝爬起來的那一刻,老淚縱橫。
“陛下……陛下……萬萬想不到,真的是您……”他拉著景泰藍的小爪子,反反覆覆看不夠地看他,“您長高了,也比原先看著精神了,還有這話說的……真是流利,天啊……別怪老臣失禮,幾個月不見,您變化真大,真喜人,老臣都不敢認了……”說完連連用袖子擦眼睛。
太史闌瞧他真情流露,唇角微微翹起,只覺心下略有安慰。
“我還會很多呢。”景泰藍被他一誇,頓時沾沾自喜,原形畢露,拉著他的手,繞過他書桌,道:“這個是《山河志》,一共說了南齊十三行省七百府縣六百大山五條主要河流,這是《大學》,我已經全部背完了喲,這是《南齊史略》,我念到第十三章,高祖皇帝封禪,八方來朝……”
他滔滔不絕,太史闌頻頻搖頭——輕狂!輕狂!
章凝卻喜得張大了嘴,不住問“是真的?”“《史略》您也開始看了?”“《大學》您不是一直一背就要睡覺來著?”
“麻麻……啊不太史大人教的喲。”景泰藍不忘記替太史闌表功,“我會了很多哦,我認得南齊所有的山川大河哦,我還記得咱們的龍興史哦,哦對了我的字也寫好啦,大司空大司空我寫字給你看……”
章凝向太史闌投過感激又驚奇的一眼,忙著看景泰藍的鬼畫符。
“……啊?您寫的這是什麼字?彎彎曲曲的,是南洋文嗎?南洋文您也學會了?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啊,呵呵你不會吧?來我教你,bitchisbitch,賤人就是……”
“咳咳。”太史闌咳嗽。
再吹下去要露餡了,保不準老章的感激就要變成對她的追殺。
景泰藍瞬間醒神——牛皮吹狠了!急忙四十五度天使角甜蜜微笑,從站著的椅子上爬到了老章的身上。
老章驚得兩眼發直,向後一蹦,險些沒把景泰藍給蹦下來。
“陛下……這……這……這使不得……”章凝手足無措,慌亂地要把景泰藍捋下去。
“大司空。”景泰藍抱著他的脖子,甜蜜蜜地道,“聽說小時候你也抱過我的啊,父皇還說,你會永遠對我好,現在你不喜歡我了嗎?”
章凝手一停,想起自己確實抱過這孩子,那時他還還在襁褓中,先帝子嗣不旺,先後生了七個兒子,大兒痴二兒傻,三兒有殘疾,四兒蠢,五兒六兒雖沒什麼殘缺,卻資質平常,先帝無數次對他們這些老臣嘆息,說藍家是遭了什麼詛咒,還是他為政無德,為何子嗣上如此不利,所以這個最小的兒子健健康康生下來時,先帝十分歡喜,歡喜得過了頭,滿月酒都喝醉了,拉著一幫親信老臣,要他們都抱一抱新生兒,說是沾沾這些名臣文成武德的喜氣。大家也便都抱了抱,還記得那孩子眼神明亮,看起來一股機靈勁兒,當時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