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相顧失色,喬雨潤說得客氣,意思再明白不過,這不就是軟禁?
還是將所有人都軟禁。
她哪來這麼大膽子?難道此事真的還有變數?
“太史姑娘。”喬雨潤似笑非笑,注視著太史闌,用口音悄悄道,“真令人歡喜,我們又住在一起了。”
太史闌注視著她。
她的眼眸清透平靜,深如靜水。
喬雨潤目光縮了縮,心想這女子經歷一場戰事,氣質竟然更加深邃沉穩,當初那厲烈眸子裡偶爾還有不能收斂的寒意,如今,她卻什麼都感覺不到,只覺得深,無底般的深。
隨即,她聽見太史闌淡淡道:“是,我也很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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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封書簡重重扔到書案上,紙面和黃楊木桌接觸的清脆之聲,驚得一屋子的人都抖了抖。
“奪。”
黃金鑲琉璃琺琅護甲重重敲在桌面上,險些將桌面敲出一個洞,那雙長得驚人的黃金護甲揮動著,伴隨著主人難得憤怒到尖利的問話。
“為什麼會這樣?”年輕的皇太后宗政惠環目四顧,目光威稜四射,“誰來給我解釋,這是怎麼回事?”
屋子裡,一堆人,有跪有站,跪著的在抹汗,站著的在皺眉。
跪著的,是內閣的學士和兵部的主事,被傳來向太后回話,問他們為什麼傳錯旨意?
站著的,是朝中三公,以及中書令等重臣。
“微臣等不明白太后的意思。”大司空章凝神情肅穆,“關於北嚴功臣太史闌等人的封賞,是兵部和我等商議後,報請太后及聖上定奪的,當時太后還說,如此大功,兵部所敘封賞太低,不能激勵將士,老臣建議封爵,太后您當即首肯,如今旨意已頒,並無任何錯處,不知太后為何發怒?”
他嫌惡地盯一眼宗政惠臺上的青灰色加漆封的密信,一看就知道是西局來的密信,不知道又告了誰的黑狀,這群陰私小人,如果再一直放縱下去,難免重蹈前朝閹黨之禍,女人執政就是愛用這些閹貨……唉,很久沒見聖上了,也不知道天花到底恢復了多少……
章凝的反駁,也讓宗政惠怔了怔。
她要怎麼說?
她能說之所以答應封賞還加厚,是為了麻痺他們?
她能說封賞旨意之後,就是一道逮捕格殺的密令?
她能說喬雨潤趕到昭陽城,發現傳旨的主使節失蹤,副使有聖旨,旨意卻只有封賞的前半截,卻沒有最關鍵的後半截?
她能說更讓她後背發涼的是,喬雨潤來信詢問那旨意到底怎麼回事,這說明雨潤也沒看出旨意有什麼不對,可是皇家旨意,不是那麼好修改的,是誰,能天衣無縫地修改旨意,連雨潤都找不出破綻?
最後這個疑問,最讓她不安,覺得冥冥中,一些一直擔憂的事情,即將要發生了……
“哀家無需對你們解釋。”宗政惠平息了一下氣息,知道不能糾纏問罪,也無法解釋她的真義,只能強硬處理,“哀家剛剛接到西局的密令,稱北嚴之戰另有內幕,太史闌進入西番大營之後發生的事情,沒有有力人證,事實真相還有待查問,倒是自西番那邊傳來訊息,說耶律靖南暗中供太史闌長生牌位,感激她放他脫逃之恩。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太史闌所謂的獨闖大營傷敵軍主帥便是子虛烏有自己捏造,她不僅不是英雄,還是奸細!”
“那也有可能是耶律靖南大敗,憤恨之下使的反間計!”章凝不以為然,“耶律靖南素來是西番大將中最為狡詐的一個,當初他也曾對五越大王使用過這樣的計策,令五越險些分裂,前車之鑑,不可不防。”
“你的意思是哀家是五越那些毫無頭腦的蠻人蠢材?”宗政惠眉毛豎起,眉間一抹殷紅,望去有凜然之氣,“章凝,你好大膽!”
“微臣不敢!”章凝吸一口氣,躬身,“微臣知道太后生性審慎,有所懷疑也在常理,但微臣已經派人瞭解過戰事始末,雖然太史闌入西番大營之後的情形無人證明,但七天裡太史闌城頭表現,為千萬人所親見,無論如何做假不得,一個拼死護城的人,怎麼可能和敵軍勾結?微臣敢擔保,太史闌絕然清白!請太后不要寒天下兵士之心,寒北嚴百姓之心!”
“臣附議!”大司徒魏嚴也上前一步。
中書令也要上前,宗政惠眼光冷冷掃過來,他遲疑了一下,勾頭不語。
宗政惠眼光一一掃過去,眾人都低頭,宗政惠的臉色卻沒有因此而好看些。
因為她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