潰嗎……”
太史闌睜開眼睛,老者迎上她微褐色的眸子,微微打了個戰。
“最後一次。”太史闌站起身,“信不信——生死由人。”
她已經盡力,若對方頑固不化,她也不會聖母到跪求對方信任。
“信我,傷的或是這一季莊稼。不信我,死的卻會是無數人命。”她淡淡道,“孰輕孰重,自己選。”
順手將罐子給拋了,她對蘇亞道:“走吧。”
村人靜默,看兩個女子沒發抖,沒翻眼白,淡定地跳完大神,從人群中走過。
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忽然寒浸浸的。
太史闌走出七八步,聽見那老者高呼,“鄉親們,此乃奇人!必是承上天意旨前來解救我等!不可再當作兒戲玩笑,速速攜帶家小,離開明安,上楊家坪!”
一陣靜默後,身後轟然一聲,雜沓的腳步聲,終於慢慢從秧田裡奔回。
太史闌仰頭,籲出了一口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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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向來最有從眾心理,最大的村子明安都拋下水田向外撤了,其餘幾個原本態度堅決的村子也開始動搖,陸陸續續有人開始向外走,就在村民向外撤的過程中,圍住近水圍的堤壩,決口三處,只是都比較小,很快就被當地村民以沙袋堵住,但決口的發現,也開始讓村民堅定的信心開始動搖,他們望望水面,也覺得,彷彿,今年的水位,確實比往年哪一年都高上許多。
太史闌站在地勢較高處,看見百姓三三兩兩開始上山,皺眉道:“容楚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安排,一旦潰堤,如果水大,百姓的接應和食物火種,都必須要有人安排。”
“我回來時經過金刀會,會首聽說這事,說會撥兄弟們來幫手。”蘇亞道。
太史闌點點頭,忽然眉頭一皺。蘇亞回頭,便看見府尹帶著同知、河泊所大使等人,到了楊家坪旁的堤壩上。
蘇亞也皺眉,百姓好不容易開始遷移,他們過來做什麼?再來個三言兩語,那就前功盡棄。
不過張府尹倒沒有說話,河泊所大使金正過來,冷笑道:“聽說你已經說動了村人離村?行,由得你,但如果堤壩不潰,誤了栽秧,還有這許多人扶老攜幼上山有個什麼閃失,以及相關花費,你打算怎麼負責?”
“等到不潰再說。”太史闌注視滔滔河水,懶得看他。
“決口了!”忽然一聲大叫,眾人一驚,便看見楊家坪那邊迅速圍攏了一群人,眾人奔過去一看,有兩處裂開了尺許的裂口,這對堤壩來說不算大事,離潰堤還遠得很,鬆一口氣之餘也不禁冷笑,金正道:“太史闌,這就是你說的潰堤?譁眾取寵!妖言惑眾!聽說你剛才還假扮什麼聖女蠱惑人心?你莫不真是什麼邪教出身吧?”
太史闌卻沒說話,眉頭微皺——火虎曾說,楊家坪這裡地勢最高,且是最後一道攔江壩,再湍急的水,經過前面一層層的緩衝,到了此處都應該平緩,是最沒可能潰堤的地方,如今楊家坪這邊都出現決口,萬一火虎估計錯誤,楊家坪也不是安全的地方,那這幾千百姓,豈不是一樣要面臨洪水之災?
火虎畢竟沒有親臨現場,蘇亞也不是專業人士,報回去的資料,終究沒有眼見分析來得確切,此事事關重大,怎麼辦?
她看看四周,北嚴府的大小官員,大概是想看她笑話,已經來了一半。偏偏沒有帶任何治河專家來,金正雖然懂水利,可現在他絕不會伸出援手。
“你們看著,我有事。”她對張秋隨便一躬,也不等他回答,奔下堤壩,跳上自己的馬。
“餵你幹什麼去……餵我們在問話……你……沒規矩的野人!”
“啪!”長鞭一甩,光影飛落,下一個瞬間,太史闌已經馳遠。
一路奔回北嚴城,此時雨越下越大,太史闌在府衙門前停馬,來不及系韁繩,直奔向後衙地牢。
火虎一聽她說楊家坪堤壩也開始決口,驚得呼一下站起來。
“怎麼可能?”他聲音都變了,“怎麼會這麼嚴重?這下糟了,北嚴城外除了楊家坪地勢高些,就沒什麼山可以任人逃生,最近的山在三十里外,扶老攜幼根本過不去!”
“決口不重,未必有潰堤可能。”
“你不懂。”火虎煩躁地抓頭髮,“一旦三田明安等地潰堤,連帶引起的震動會導致其餘堤壩受損,楊家坪已經有了決口,到時候……”他忽然撲過來,抓住太史闌,“讓我去!帶人去堵,我去看看就知道哪裡最薄弱,可以提前加固!”
太史闌望定他滿是血絲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