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北寧援兵,我軍也可堂堂正正的跟法國人打一場!大帥應該很清楚,我軍擅長野戰不善守城,法國人擅長攻城野戰不行,大帥拿咱們的短處去碰他們的長處,怎能打勝仗?趁現在各營傷亡還不算大,大帥可起盡黑旗軍與法國人決戰大堤,守忠願做先鋒,替大帥開路!”
劉永福什麼都沒說,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你前營的兵每人還能放幾槍?”
黃守忠頓時愣在當場——除了他的那支快槍隊,前營將士幾乎人人都只剩下一杆空槍。
“孤拔不是安鄴、李維業,也不是波滑,更不是黃崇英,單憑一腔血勇怎能打勝仗!”
如果說黃守忠的血性讓劉永福頗為讚許的話,那麼這位光頭將軍接下來的話就讓劉永福感到無比憤怒,黃守忠又道:“守忠斗膽,懇請大帥及各營將士堅守山西;若大帥執意要走,守忠願扛起七星黑旗,留下來與山西城共存亡!”
劉奇勳的臉色變了變,劉奇謙則亮出執法棍,只待劉永福令下。
“扛起黑旗,與城共存亡……”劉永福幾乎是咬著牙齒擠出的這句話,黃守忠啊黃守忠,就算我劉永福肚量再大,你也不該堂而皇之的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吧?姑且不論你有沒有這個本事領導黑旗軍,就算我劉永福肯,下面的將士也未必肯;黑旗軍是我一手創辦,我就不能眼睜睜看著它落在別人手裡被糟蹋——唐景崧選你這樣的人來取代我也太沒有眼光了!
“大帥,黑旗軍決不能這樣窩囊的撤走啊!”黃守忠動容道。
“大帥,南城失火,數百偽軍於城中暴亂!”又是一條壞訊息。
劉永福面色凝重的走到黃守忠跟前,緩緩道:“守忠,你我十幾年的生死弟兄,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千萬別被人當槍使了還矇在鼓裡。別人如何看待我劉永福那是別人的事,但有一點,我所做的每一個決斷都是為了黑旗軍,為了眾兄弟;只要能給兄弟們謀一條活路,我劉永福捱罵又如何?做哥哥的只有一句話,如果你真的不滿我劉永福想要拉著人馬自立山頭,我劉永福決不攔你,可你要記住,做人最重要的一樣東西就是良心,你回去好好想想,也問問自己的良心。”
黃守忠長嘆一聲,朝劉永福拱了拱手,默然離去。
劉永福知道,自己這一把又賭對了,喚起黃守忠的良心,就等於保住了黑旗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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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良!”阮鳳珠擋在了正率隊撤離的劉成良身前,絕望道,“你們都要走了?”
劉成良無奈的點點頭,壯著膽子一把抓起她的手,道:“山西守不住了,跟我走吧!”
阮鳳珠將他的手推開,後退了一步,含淚道:“姐夫走了,你也走了,沒有人願意留下來,法國人打來了,我要去看姐姐,姐姐……”
“鳳珠!”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劉成良心如刀絞;一咬牙,繼續上路。
“秀珠!”黃佐炎醒了,躺在馬車裡,他的部隊正懶洋洋的行走在前往興化的路上。
“一個人可以為夢想而活,也可以為夢想而死。”南城大宅裡,阮秀珠靜靜的坐在窗前;黃佐炎沒有來,妹妹也走了,整個世界就只剩下她一個,平靜的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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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在左右兩營的輪番偷襲下,佔據老廟的法軍終於撤退了。大道上,數千黑旗軍井然有序的開始向興化撤退。依舊習慣走在大軍最後的劉永福回頭看了一眼熊熊大火中的山西城,伸手在阿虎腦袋上摸了一把——進,固然英雄;退,更見膽略,可黑旗軍的路,究竟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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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十年,夏,欽州。
一輛漂亮的英式馬車穩穩的停靠在了馮府門前,杭州商人方有財一襲精緻綢衫,貓著身子從馬車裡探出身子,將手裡那頂從南洋弄來的墨西哥大草帽往腦袋上一扣,大搖大擺的甩起日本人最喜歡的木屐,嘴裡嚷嚷著“馮老啊,我來看你啦!”,“啪嗒啪嗒”就朝大門去。
“啊呀呀,我當是誰,原來是方老闆啊,請請請!”裡頭傳來了馮子材爽朗的笑聲。
“馮老的院子就是涼快!”院裡草木繁茂,方有財摘下大草帽,朝四下一張望,笑嘻嘻道,“兩年沒來,這兒的花花草草的跟您老一樣精神啊,嘿嘿嘿……”
第11章 紅淚如歌 據危城黑旗喋血(5)
馮子材揮揮手,讓所有人都下去,又眯了方有財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