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參觀工廠。此人姓張,我們之間並無過大年齡差異而且頗有共同語言,所以我們親切地稱呼他:老張。
中午,老張帶我們來到工廠內部的飯館吃飯,飯菜豐盛得有些出乎我們的意料,我和楊陽、齊思新不僅喝了幾瓶啤酒,還抽了幾根“萬寶路”,對此我們有些受寵若驚。
我問老張:“我們以後每天都到這兒吃飯嗎?”
老張嘴裡嚼著花生米說:“哪有這種好事,咱們以後都得去食堂吃飯,今天特別”。他指著窗外一間破陋的大房子說,“就那兒。”
窗外,一名女職工正把飯盒裡的飯菜倒入門口的大缸,一群黑色的飛蟲被驚嚇得從缸中飛出。
下午,我們進行了實習分組,我和楊陽被分配到噴漆車間,齊思新被分到鍛壓車間。
我和楊陽呆在車間無事可做,決定去看看其他同學。我們剛走出噴漆車間,就看見齊思新正推著一輛滿載磚頭的小車艱難地從此經過,我們叫住他,問道:“你推磚幹什麼?”
齊思新指著鍛壓車間說:“那幫王八蛋在車間玩牌,叫我出來推磚,真他媽孫子!”
楊陽說:“你把車扔一邊兒,甭管他們!”
齊思新碼了碼即將滑落的磚頭說:“他們說推不完五車磚就不准我下班!”說完,大吼一聲,推起小車向前衝去。
晚上,齊思新累得腰痠背痛,早早地躺在床上休息,並呻吟著說:“明天說什麼我也不去了!”
“為什麼?”我問。
齊思新說他在下班的時候看見又有一些滿載磚頭的卡車正源源不斷地駛進工廠。
第二天,齊思新果然沒有去工廠實習。一個星期後,同學中已經沒有人出現在工廠了。
這幾天的實習只有枯燥無味,大家整日坐在一間碩大的屋裡,從早晨開始等待中午下工鈴聲的響起,然後拿著飯盒衝向食堂,搶在那些工程師和工人師傅們前面買到午飯。吃過中午飯,大家趴在桌上或倚靠牆壁或站立著睡午覺,直到下班鈴聲響起,揹著書包迅速消失。
2第二週的某天早晨,北京地區大風降溫。我在甜蜜的夢鄉中被電話鈴聲吵醒,睜開眼睛看到齊思新正雙目炯炯有神地看著我,我裝出極睏倦的樣子叫他去接電話,他躺在床上搖晃著腦袋說:“不去。”
我準備去接電話,可剛掀開被角,便感覺寒氣逼人,於是又裹緊棉被,躺在裡面期待齊思新熬不住或電話鈴聲自動消失。
這時,楊陽從上鋪探出腦袋,看見我倆睜著眼睛無動於衷地躺著,便說:“你們怎麼不接電話?”
沒有人理他,鈴聲還在繼續。
“*,我去接,你們真他媽懶!”楊陽憑藉自己整日引以為榮的腹肌,沒有用手支撐,便以平躺的姿勢坐起來,我在下鋪感受到從上面傳遞來的劇烈震顫。
“行了,還是我去接吧!我及時阻止了楊陽,因為他每次下床之前也不看清楚下面的情況,伸腳就踩,好幾次他都是踩著我的臉完成下床動作的,而他每次都會在落地平穩後笑著對我說:”哎呀,又沒看見。“我十分肯定楊陽的行為絕非無意,有一次,我知道他要下床了,趕緊用手抱住腦袋,可是我的肚子卻成了他下床的第一落腳點,當時我剛吃完一大碗麵條,正準備睡覺,這一踩險些釀成我的生命危險。事後楊陽說:”本來不想踩你肚子的,可你抱什麼腦袋呀!“所以,為了免遭空襲之苦,我還是主動去接電話,打電話的人也夠有耐性的,在我穿好鞋走到電話前的這段時間裡,鈴聲又響了不下十幾聲。
“喂,找誰?”這是我們接電話的通用方式,如果對方說要找某個同學,我們從聲音判斷出此人是學生家長的話,就會語氣平和地說:“您稍等。”然後把電話遞給要找的這個同學,再附上一句:“你老子。”如果要找的這個同學不在宿舍,我們就會在樓道里大喊:“某某,某某!”此時會有一個腦袋從某間宿舍的門口探出,問道:“幹嘛?”“電話!”“哦。”他會放下手裡的牌或一把瓜子,風風火火地跑出來接電話。如果在我們大喊了許久後這個同學依然沒有出現,我們就對電話裡的人說:“某某不在宿舍。”對方會感激地說:“謝謝你,喊那麼大聲,連我都聽見了,謝謝啦!”
然而這次電話那端卻傳來一個匪夷所思的聲音:“你是誰?”
我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
幸好對方又說:“我是機床廠的老張。”這才使我茅塞頓開。
接這個電話是一個致命的錯誤。原來機床廠的員工們在中午排隊買飯的時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