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到櫃檯前,問她想吃哪種。黎雲手一指。他說:“來一塊和路雪。” “不,兩塊。”黎雲緊偎著他。“我叫你陪我。” 他們走出冷飲店。 “幹嘛舉著不吃?” “我牙疼。” 她把雪糕頂到他嘴邊,他只好“吭吃”咬下大半塊,冷得直打哆嗦,她裝看不見。他們停在商場門口。“陪我去買衣服吧。” “你知道我不愛逛店。” 她明知這是瞎話,他逛起商場來比女人都歡勢; 就說:“那你站在旁邊看還不行嗎?” 段思宏被押著在人流中擠來擠去,上電梯,再下電梯。“就是這件。” 她指著穿在櫥模身上藕荷色上衣說。 “很好。”他相信妻子不下一百次地來過這裡。 “真的很好?” 黎雲取了衣服走進試衣間,段思宏趁機用手機撥通白鮮。白鮮大概正在陪女友吃什麼東西,吧嘰吧嘰響個不停。他告訴他去北京出差的訊息,吧嘰聲立刻沒了。他希望晚上能在酒吧約會,白鮮爽快答應。這時他看見黎雲穿了那件藕荷色上衣從試衣間裡出來東張西望找他,這個動作忽然提醒他,悄沒聲撒腿溜出大門。 黎雲找了一圈兒,最後確定被甩,孤單單回到家,看見女兒正伏案寫作業,調光燈勾勒出寧靜嬌小的身影,不禁心裡更加難受。女兒問爸爸呢?她沒好氣地說:“死啦!” “死了?那屍體呢?” “燒了!” “骨灰呢?” “餵狗了!” 她進臥室換衣服,又見精心佈置的環境,才醒悟統統是痴心妄想。關了燈,失聲痛哭。 此時,城市另一隅。施小茹歸整著桌面上東西在做電話諮詢前準備。 本來當班的應是老譚,但老譚兒子食物中毒家裡沒人照看,她就主動請纓。國家衛生部最近出臺了心理諮詢師專業考核標準,這對於她來說壓力不小,她必須短時間內積累夠諮詢課時才有可能考核時過關。 預約單上填的諮客是一位叫“黃乾”的女士,諮詢內容是性困惑。 離熱線開通還差一會兒,她摘下眼鏡用絲絨擦著踱向窗前,湖畔忽明忽暗宛若一串珍珠項鍊,此時人們已經就寢,獨她守候小樓,等待一位陌生人打來電話。這樣一想,不免心情振奮,莫名地聯想起段思宏,這世界真小,正應了山不轉水轉,他要在下個諮時訴說不幸,他會有什麼不幸呢?電話鈴響,她拿起:“你好,這裡是博愛熱線。” “你好。” “請問您是黃乾女士嗎?” “對,您是譚老師?” “是的。今天晚上天氣很好,您這時走進諮詢,相信我們會有一次滿意的交流。”諮詢中心採取公開預約,諮客可以根據需要挑選諮詢師,譚是副主任,施小茹當然明白對方選擇的理由,這樣說是考慮諮詢效果。 她們陷入短時沉默,對方大概在思考怎樣開口。終於說:“我想先介紹一下自己,我在一家|乳製品公司工作,老公也上班,孩子上小學,可以說風調雨順,夫妻感情很好。但是最近,怎麼說呢,我不知該怎麼開口,就算是染上了一種毛病吧……我想插問一句您成家了嗎?” “就算成家了。” “您真幽默。” 施小茹臉一下子紅了,她完全是考慮到工作才這樣說。
《輕輕的撫摸》第七章(2)
“請不要誤解,我是想怎樣說才能得到你的理解,結婚的人與不結婚的人看待我這個問題是不一樣的,你要是沒結過婚,好多話我都不敢說。比如最近,我就不喜歡跟我丈夫那事兒,我看得出他憋得不行,但我就沒有興趣。我不喜歡那事兒,但喜歡……怎麼說呢,喜歡穿他褲衩,總趁他不在的時候穿,你說我這是不是心理有問題?我非常苦惱,不知下次多少決心,可他一不在家就犯,這事他一點兒不知道。” 施小茹用肩膀下巴夾住電話在諮詢卡片上記錄,對方操一口著名演員趙麗蓉式唐山腔,聽上去總在逗樂,幸虧對方看不見她憋住笑的樣子。“我希望你把心裡細節說出來,比如對異性內衣的具體感受,誘發時機和因素,等等,可以說得更細一些。”她能從對方說話的不連貫感受到心有顧慮。 “這種例子我能舉很多,比如我一直喜歡時尚方面的畫報,偏好男秀,看著看著就情不自禁模仿,我對自己說這很無聊,但過不了多久又會著魔,我無數次發誓,但過不了多久又舊病復發。除了這些,對異性用的東西都感興趣,用過的毛巾牙刷,香菸打火機,手絹皮包,廢棄的餐巾紙,丟在衛生間的私人用品,我能從這些物件上嗅出氣息,引起聯想。我曾拿了一位男士的筆用了很長時間,他是我同事,寫字時常把筆叼在嘴上,我很欣賞這個動作,當我獨自一人時就把筆叼嘴上,過後又後悔,罵自己打自己,拼命洗手,打不起精神,怕看見與事相關的人,晚上怕與老公一張床,夢裡不穿衣裳走來走去。儘管如此,我還是喜歡在夢中,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