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後當下流出兩行熱淚,他說:“謝謝你誇獎,其實你並沒有真正看清我的眼睛,因為我的眼裡更多的是憂傷和自卑。”
那女明星很是驚詫,說她怎麼也看不出。歐陽則淡然笑之,說因為你根本不瞭解我。
“明白了,我們第一次一起回雲夢時,你在算命街上給瞎子們大把施捨是不是因為聯想到了自己的姐姐?”我突然想起幾個月前的一個不解之謎。
歐陽聽後情緒似乎一下墜入谷底:“是聯想起我苦命的姐姐,但也聯想起了我自己的童年……”
“你又不是瞎子!”
“可我從小伴著瞎子的命運成長……”歐陽說這話時,臉頰上流下兩行淚水……
下面的事,是後來我從歐陽的那個瞎子姐姐嘴裡知道的:
同母異父的哥哥——發發幾歲時走失了,幼年時的歐陽一直由瞎子姐姐帶著。父母出去幹活了,留下咿呀學語和蹣跚學步的小歐陽在家時,姐姐便擔當起了看管他的全部任務。姐姐看不到世界是個什麼樣,但卻知道弟弟的每一個細微的聲音、每一個細小的動作。姐姐比歐陽大10歲,弟弟抓屎抓尿的幼年時,她為他抱哄背摟,甚至用手指當母親的乳房,給弟弟含著;弟弟大一些時學走路和登高,她手拉著到處亂跌亂撞的弟弟——常常一天下來自己比弟弟摔得更加鼻青臉腫。
“我最怕弟弟餓肚子,一餓他就死命地哭,哭得我一點辦法也沒有。那時家裡什麼也沒有,我喂他水喝,他把水打翻一地;我哄他,他死命抓我頭髮皮肉……最後沒得辦法,我只能跟他對著哭啊!可我一哭,他又不哭了!”歐陽的姐姐後來回憶說,那雙枯陷的眼眶仰向著天,似乎沉浸在往日那不可撥動的艱辛歲月。
那是個特別寒冷的冬天,池塘裡結了厚厚的冰,四五歲的歐陽掙脫姐姐的雙手走出家門時,他被一陣颼颼的北風颳倒在地。這時他聽到村東頭一群比他大的孩子在鬨笑,他好奇地走過去,見同村的大孩子們圍著一個五十多歲、穿著破爛的乞丐在吵吵嚷嚷。小歐陽那時不懂啥叫乞丐,只覺得那大人穿的衣服跟自己差不多破舊,於是便跟在人家後面挨家挨戶走著……
“哈哈,今兒個怎麼回事?灣裡來了一大一小兩個花子啊!”村東鄭大叔突然嘻嘻哈哈地嚷道。
“哪來的小花子呀?”有人奇怪不已。
鄭大叔指指跟在那個乞丐後面、上身穿著麻布袋縫成的衣服、老棉褲補丁連著補丁、腰上繫著一根粗草繩、滿頭蓬髮中夾著爛稻草的小歐陽,大聲道:“這不是小花子嗎?”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五章 輝煌背後的“原罪”(6)
“啊哈,祥山是花子喲!”從此,在村上歐陽祥山的名字被“花子”替代了。那時歐陽雖不懂事,但卻不習慣別人這樣叫他,甚至用小手抓起一把泥巴扔人家,結果村上的大人小孩更歡實地叫他“花子”,後來再有人這樣叫時,他便滿臉天真稚氣地莞爾一笑,算是預設了。
“花子”是歐陽的童年和少年的名字,也是這位家境貧寒的農家子弟的真實命運寫照。也許現在很有錢的緣故,歐陽對童年和少年時關於錢的記憶特別深,他講過跟哥哥水山為省6毛錢的火車票,幾次差點丟了小命的驚心動魄的往事。而那次母親讓他買兩斤鹽,他卻把一元錢丟了的事更讓他刻骨銘心。
有一天,母親忙得脫不開身,從房裡取出小布包,解了幾層才拿出一元錢,對歐陽再三叮囑:“鹽買回來後,別忘了把找回的零錢放好拿回來給我!”
歐陽眼睛都瞪圓了,這是小歐陽第一次經手一元錢,“而且是新票子”。40年後的歐陽清楚記得,“那天我拿著媽給的錢,像接受了大元寶似的,一路又蹦又跳的,走到村口看不到後面的媽媽了,我便忍不住從衣袋裡掏出那張一元錢的新票子看了又看……”
“那時正值秋天,田埂兩邊淨是棉花田,爆開的棉花已經掛滿了枝頭,秋風一陣陣迎面撲來。我頂著風一路跑步越過幾道溝和一座石拱橋,又過了幾個村子,到了公社的一個供銷店,當我氣喘喘地站到買鹽的櫃檯前,伸手掏口袋摸錢票的那一刻,我嚇呆了:錢沒了!再上下口袋翻個遍,還是沒有找到!我一下子哭了起來,因為我太知道母親的厲害,這一元錢對當時的我家來說,好像比我們娃兒的一條命還重要。我記得每年隊裡年終分紅時,有勞力的莊稼戶,他們能分到二三十塊錢,我們家人多拖累重,七算八算,總是到頭來還得欠生產隊一屁股賬。父親和母親為了讓我們全家人也能過上年,便到會計那兒想借三塊錢,那會計說這得找生產隊長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