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點點頭。我把竹珈的小手放到我的衣襟裡面。這孩子象我,哭過就會手腳冰涼。我愛竹珈,遠超過對自己的生命。我之所以想要個孩子,也是因為,皇家近半個世紀血脈單薄。即使鑑容的孩子是個男孩,竹珈的地位仍然是鞏固的。那麼這個男孩,可以為竹珈輔助。竹珈,已經不可能同我所期望的一樣,依靠覽的家族了。
“仲父會帶著十萬大軍回來嗎?我也去建康城門看好不好?”
我抱著他,親親:“好啊。不過,你仲父最多隻會帶幾千人進城。”
他不解:“為什麼呀?”
我解釋道:“即使取得勝利的是十萬大軍。只要不是御駕親征,進京之前,大軍也必須留在揚州。這是祖宗的規矩。即使是母親,也要遵守。你仲父是忠義之臣,自然更加清楚其中的利害。”
回到東宮之前,天氣已經起了霧。我抱著竹珈,透過車簾看。本來就已經弱勢的陽光,被雲層遮擋而消失。竹珈問我:“母親,我爹爹真的在佛國看著我們嗎?”
我和竹珈額頭碰額頭,說:“佛的世界,本來不過是給世間的人們一時的安慰。但因為有了你爹爹這樣的人,佛國必定永生。你仲父要求我,把所有陣亡的將士的名字,刻在石碑之上。我也答應了。”竹珈的眼睛,更加明亮。
俄而,大雨傾盆。我剛到昭陽殿,就看到陸凱彎著腰,站在雨幕後面。
“陛下,北宮的那個婕妤身體不行了。”他湊近我,低聲說。竹珈掃了他一眼。竹珈平時頗不喜歡太監們鬼鬼祟祟的。但因為他畢竟是孩子,所以也就乖乖跟著阿松徑直到側殿他的住處去了。瘋掉的婕妤,牽涉到我的母后。我默許對竹珈隱諱這事。陸凱——自然知道我的心思。
我皺眉,想了想:“去叫周遠薰,讓他陪朕到北宮去。”
的
周遠薰的身上,竟然有股酒氣。他和我來到北宮的時候,因為路滑,他差點摔倒。反而是齊潔拉了他一把。
北宮也有好的住處,目前沈婕妤就是在最上等的房間。因為她的身份,除了少數幾個人,沒有人知道她還活著。的
“你也認識婕妤吧?”我問周遠薰。
的
他蒼白的臉上閃過疑問:“她是婕妤?怎麼會這般田地?臣只不過見了她幾回,還以為她不過是個白頭宮女呢。”順著周遠薰的纖瘦影子,我看到史太醫和幾個宮人在床頭忙碌著。那個曾經風華明媚的女子,只剩下一把支離的病骨,在床中奄奄一息。
我不敢刺激她,只是走到邊上,踮起腳瞧了瞧。陸凱和太醫低聲絮語。輕聲奉勸我:“陛下,這裡鬼氣重。恐怕對陛下龍體不利。奴才斗膽勸一句,您還是出去吧。這樣一個人,陛下在她臨終來看了那麼一眼。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
世態炎涼,我記得小時候,陸凱就是我的貼身宦官。那時候,童稚的他見了沈婕妤,就會臉紅的像個蘋果。可是今天,他說此話毫無感情。我指了指遠薰:“你,過去看一眼。”
周遠薰本來茫然若失,聽了我的話,猶豫的向前。許是半醉,腳下綿軟。夢遊般來到床頭。他的慘白衣服,在大雨的黃昏下。給我如同鬼魅的不吉利之感。
臨死的女人看著他,遲疑著伸出枯枝般的手指。嘴裡說著什麼,像是隨水漂流的人,拼命要拉取岸邊的垂枝。周遠薰瑟縮了一下,舒展開身體,半俯下去。
我等待著婕妤說些什麼,但是過了兩株香的時間,屋裡更加沉寂。只有廊下的水聲,打在石板上。
周遠薰的眼睛溼潤了,他伸出手指,為婕妤合上眼皮。我終於無法知道這其中的秘密了。而遠薰,他知道什麼嗎?我沒有任何證據,我也不該再傷害他。
的
史太醫這時候才走到窗前,我以目視意,讓他跟著我走到隔壁的屋子。
“她還是熬不過去。”我嘆息。
“是啊,受了太多苦。再多的靈丹妙藥,怎麼可以把許多年的風霜逼迫彌補回來呢?只是陛下,”史玉的眼睛忽然有了老年的混沌:“上次陛下和太尉在時,曾經問過老臣婕妤有無生育……”
我斜過臉:“太醫不是說沒有嘛。你難道也會誤診?”
太醫的臉像是給我的目光刺了下,僵硬了不少,他顫巍巍的說:“但據臣如今仔細推斷。她很可能是懷過孕的,後來卻……卻遭受過宮刑。”
我不寒而慄:“你是說幽閉?”
他說:“是的。”
的
女子宮刑,以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