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總有一種抗拒感。
在八九十年代中期,詩人是一種時尚。你見過一個蓬頭垢面的人,摟著全北京最漂亮的娘們逛街嗎?那就是詩人!現在這種榮譽讓“財神”給偷了。
上次到荔枝公園,遇見兩個人吵架,其中一個酷似李小龍,他拉開架式,伸出食指,乜斜著對方道:“你可以罵我是賊,但不可以罵我是詩人!!!”那股嚴肅勁兒,簡直沒法形容。
正在陽臺上感慨,門嘭地開了,豆子衝了進來。她穿著日本木屐,走路稀里嘩啦亂響。
“給你介紹個朋友!”她說,也不管我搭不搭理她。
“喂,你看他像不像劉德華。”說著,一伸手,從門外拽過一個女孩兒。那女孩兒露怯,迅速瞟了我一眼,低下頭。
女孩面板白得透明,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我迅速在記憶裡搜尋。“是你!”我倆同時叫出聲。我在火車上丟錢包的時候,就是她和豆子在一起。豆子稀裡糊塗,將這茬給忘了。
“噢,……”我故意拉長聲音,一臉壞笑,伸出指頭點點她。
那女孩的臉刷地紅了,連連擺手:“不是我偷的不是我。”她做夢都沒想到,我這個失主住進了賊窩。
“偷什麼?!”我說。
“偷……”女孩瞥了豆子一眼。
這會兒,豆子也想起來了,拍著手笑:“喂!你別搞錯,人家可是護士。”
女孩叫阿飄,在仨九醫院做護士,是何姐的女兒。“她可是個正經人,膽子比老鼠都小。”豆子介紹道。我也看出來她是正經人,沒有不打自招的小偷。
但是我故意使壞,對豆子說:“你不是正經人嗎?”
“去死吧!”豆子打了我一巴掌。
豆子和阿飄是好朋友,我們在火車上相遇那會兒,她和豆子去井岡山旅遊。當時是豆子動了遊興,又怕一個人寂寞,便約了阿飄作陪。起初,阿飄不肯去,架不住豆子死纏硬磨,就答應下來。臨行前約法三章,一不準偷,二不準招惹男人,三不準過問是非。豆子一概照做。想不到遇上我這個倒黴蛋!
“哎,別聊了,我們倆你選誰!”豆子沒頭沒腦地嚷嚷。
“選什麼?”我有點莫名其妙。
“給劉德華當女朋友唄。”豆子道。
阿飄一拉她的衣襟。豆子不理,聳起乳房,湊到我身邊。阿飄的臉又紅了。
“選什麼,又不是買衣服!”我故意拉長了臉。
“老——土!”豆子白了我一眼,拉起阿飄就往外跑。過了一會兒,她又打來電話,約我晚上去泡吧,我一口答應下來。
不料,剛放下電話,七爺叫何姐通知我,將軍鎖廠的喬大羽請客,今晚務必參加。
“喬大羽?”我疑惑地瞥了何姐一眼:“以前賣野藥的那個?”何姐點點頭。
喬大羽這個名字,深圳人都聽說過,以前大報小報宣傳,在電視裡也經常露面。他捐了許多錢,像希望工程、長江水災等。
用他的話說,只要祖國有需要,總是衝在最前頭。
後來,也不知怎麼搖身一變,他又成了澳大利亞人,將軍鎖廠成了外企。他還是什麼協委員。
他現在可是個大人物,怎麼和七爺有瓜葛?再說,你看他乾的那行當,什麼防盜門呵指紋鎖,犯衝。這回該不是鴻門宴吧?
在車上,我一股腦將這些想法倒給七爺。七爺一笑,不說話。
小吳在前邊開車,嘴不閒著:“聽說銀行的地庫也是他們廠設計的。”“專砸我們飯碗!”他嘟囔道。
我瞄了一眼七爺。他眯著眼,靠在車座上,笑眯眯的。
過了一會兒,七爺開口了。他淡淡地說:“看人先看前兩步,下棋留神後兩步,咱看看大羽的招式再說。”他似乎胸有成竹,早就看穿了喬大羽的心思。
七爺的車是國產老“紅旗”轎子,敞亮,平穩,比“賓士”都舒服。據說以前是某領導的專車,被他花大價錢買到手。
七爺說過一句話:“人活著就像驢拉磨,也就圖個虛名。”所以,他捨得大把往外撒銀子。
喬大羽財大氣粗,出手也闊綽,請客的地點在鳳凰山。這個地方知道的人不多,小財主進不去。能來這兒的,都是家產億萬的大闊佬。
通往鳳凰山頂沒有路,早有人迎在山下,用直升飛機將我們帶到山頂。山頂一個小別墅,幽雅別緻。一樓廳堂,二樓宴客。那宴客廳緩緩旋轉,可以聽到松濤鳥鳴,也可以欣賞深圳的夜景。
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