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棍子,挑著一頂帽子,讓帽子露在牆外面,自己的腦袋卻縮在牆裡。他蹲在院牆上,衝著外面喊話:“姓高的小子,常言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你們他媽的都打到家了,你們連兔子都不如。”
高家班大當家高懷清站在尹瑞信家的大門前,倒著歉說:“尹大當家的,對不起了,叫你受驚了,可你也誤會了,我高懷清要是吃窩邊草的話,你還能活著和我說話嗎?”說著,他一抬手,對露在牆外面的帽子就是一槍。清脆的一聲槍響過後,高懷清問:“尹大掌櫃的,你看看你挑著的帽子吧,你這帽子要是戴在腦袋上的話,會咋啦?”
尹瑞信用手摸摸帽子,帽子上出了手指大小的一個洞,他的一根手指,正好從帽子的洞中伸出。尹瑞信嚇得嘴裡“噝啦”一聲,長長地喘了一口氣。
高懷清在門外又說道:“尹大掌櫃的,咱們鄉里鄉親的,雖然有磕磕碰碰,那也是舌頭碰牙的事,對你尹大掌櫃,咱們什麼都好商量。但是,外來的張鐵匠,尋釁上門,還打傷了我們高家的人,我高懷清要是不管,我就沒臉見咱們巴嘎砬子的鄉親了。所以,我和你商量商量,你把那老的小的,都交給我,交我處治。咱們呢,也就什麼過節都一筆勾消了。”
尹瑞信在院牆裡面,一聲不吭。
院牆下面老張家爺仨,把高懷清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可他們不好說什麼。
等了好一會兒,高懷清又逼問道:“尹大掌櫃的,你想好了沒有啊?”
站在尹家大院牆角處的高鵬遠,見尹瑞信不吭聲,就用他那公鴨桑喊著說:“尹家的老小子,兔子不吃窩邊草,那是我們大當家的規矩,我們這些小婁羅,可就不管什麼身邊草、窩邊草了,要是餓急了眼,什麼草還不能吃啊。”說完,高鵬遠還夜貓子似的嘿嘿地笑了兩聲,象貓頭鷹的叫聲一樣,在黑夜裡,是那樣的糝人。
尹瑞信還是不吭聲。
高懷清:“尹大掌櫃,我六叔說的話,也不是嚇唬你,我們虎鬚山上,幾十號人,可不是我高懷請一個人都照顧過來的事。不過,我也不逼你,我給你一個時辰,叫你好好想想,想好了,你再和我說。”高懷清對尹瑞信說完話,回頭喊了一聲:“撤!”
巴嘎砬子村裡,頓時便什麼聲音都沒了,變得死一樣的寂靜。
離巴噶砬子不遠的一處山坡旁,夜色裡,正停著一輛汽車,一輛發動不起來的汽車。這輛開不走的汽車,正是警察局長魏燎原帶來的汽車。它停在一處拐彎的山坡路上,這車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拐彎兒就滅了火兒了。
司機正趴在汽車下面修車。
警察局長魏燎原,正圍著汽車轉圈,邊走邊罵著司機。
下了車的警察,也凍得在山坡上跺腳,邊跺腳邊罵老天爺。
司機一邊修車,嘴裡也罵著,他不敢罵別的,他罵車,他手裡使勁兒的擰著一個螺絲,一邊罵:“這個敗家的破車,我操你八輩祖宗。”
尹瑞信見高懷清他們走了,他從院牆上下來,走到自己家的門房裡坐下來喘氣兒,他一邊喘氣兒,一邊琢磨著高懷清臨走留下的話。
面對土匪,老張鐵匠沒有了在鐵匠爐前比賽打鐵時的鎮定,他倒不是怕他自己怎樣,他是為這兩個孩子著急。他見尹瑞信坐在門房裡默默地想事,怕尹瑞信真的按著土匪的要求辦。他急忙跪在了尹瑞信的面前,哀求著說:“尹大掌櫃的,您可得保護保護我的孫女、孫子呀,他們逼你交人,你就把我老漢交給土匪,任他們殺,任他們剮,我都不怕,可我的孫子、孫女,他們還小,還是小孩子啊。”
尹瑞信與高家班早有來往,一家財主,不擺平當地土匪,他能呆消停嗎?現在,他也在想怎麼平息此事:拿錢?拿多少?拿了錢,土匪就放了老張家爺兒仨嗎?土匪怎麼對老高家交待呢?他搖搖頭,想,這事,光給錢行不通。尹瑞信一心在想著他的心事,沒有聽清老張鐵匠說什麼,只是看見張老鐵匠跪在了自己的面前,他還沒想好這事怎麼辦,他不能接受老張鐵匠的跪拜,要是受了人家的跪拜,就得保護人家,他現在保護得了嗎?他急忙躲開了老張鐵匠的跪拜。
老張鐵匠見尹瑞信躲開了自己,認為尹瑞信是要按著土匪的要求辦了,這著實叫他害怕,他跪行幾步,死死地拉住尹瑞信的手,哀號著說:“尹大掌櫃的,你救救孩子,救救孩子呀。”
尹瑞信被老張鐵匠死死地拉著走不開,只好彎下身,對老張鐵匠說:“你讓我救救孩子,我怎麼救?要你們命的是土匪,不是我。我也想保護你們,可我就是和他們幹,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