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小李……把這個你去領一下,每年這東西我還真沒法安排……”
辦公桌後的肖副局長,正深躺在椅子裡看一份當日的大原日報,手裡從抽屜裡抽出來的卻是兩張福利票,這已經是單位逢年過節的慣例了,大米、面、油都是以票根的形式體現,既方便發放,又方便作賬。對於普通職工當然是一筆額外的進項,可對於領導,每年這些東西多多少少都成累贅了,大部分都被當個小小的人情送給了屬下。
小李推辭了幾下拿到了手裡,看看肖副局長小心翼翼地彙報了句:“叔,小波媳婦玉芬給我打電話,說好像小波出事了?”
“又幹什麼啦?”肖副局一聽,氣不打一處來了。
“被關進看守所了。”
“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早上,他媳婦說前天有警察上門把車送回去了,當時還以為又和誰打架打麻將被提留住了,沒當回事,今兒上午才知道送進看守所裡,這下慌了,知道不是小事。這不,給我打過電話來了,看咱們能不能給他……”
“嘶……哪個派出所抓的?”
“重案隊……”
司機的聲音放下了幾個分貝,每次有人情上的事,都是輕聲細語地提醒這位直接上司。這次明顯地看著肖副局長的眉色一動,像是非常吃驚的樣子。以司機的瞭解,這位肖副局長對於體恤下屬是有口皆碑的。各大隊幹過幾年的刑警差不多都能叫上名來,對於那個不成器的喬小波,脫了警服十幾年了,肖副局長隔三差五還派司機或者自己上門關心關心,外人看來,這個吃喝嫖賭樣樣不缺的喬小波現在能安安生生過日子,怕和肖副局的幫教不無關係。領導能當到這個份上,當然讓這打下手的覺得心裡暖烘烘的。
小李看得出領導的為難,試探地問了句:“叔。我認識陸隊長,要不我跑一趟?”
“哎……”肖明宇身子一欠,非常不悅地說著:“你要去和堅定說,都以為是我要干預基層辦案了,違反組織紀律的事;不合適……這樣吧,你告訴玉芬,有什麼困難可以來找我,允許的範圍內可以活動活動,哎……這人吶,都當爹了,還是這麼不靠譜……”
“叔,那我……先下去了。”
“去吧……去吧。”
肖副局長擺擺手,看著司機很恭敬地掩門而出。
又像往常一樣點了支菸,肖明宇目光遊離不定,看看自己這個副局長辦莊重的沙發和盆景,雖然不怎麼名貴,可盆景和沙發後的位置含金量多高自己心裡最清楚,即便是不清楚,從下屬和周圍的人眼中的恭敬裡也感受得到。不過每一個諂媚的臉後,在肖明宇看來,多多少少要有點其他的用心,因為這種恭敬是對於他身處的這個位置而不是對於他本人。
可現在,隱隱的感覺到自己的位置有點岌岌可危了。
癮極大的肖明宇直抽了三支,最後才下定決心一般,翻著桌上的通訊錄,找了很久才找到四隊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上的名字:時繼紅。
電話接通了,肖明宇換上了一副慣用的關心語氣說笑著:“老大姐,我肖明宇呀?聽不出來啦?……呵呵……你這話說得,咱們可是一條戰壕裡出來的啊,就當了局長也是個副職,我敢眼高於頂嘛?……好了,玩笑不開了,局裡也考慮過職工子女安排的事,你家胖丫現在幹什麼呢?……噢,在家待業呢?這樣吧,你明天來我辦公室一趟,噢,對對,簡歷,的要一份,你一塊帶來……”
聊了半晌,扣了電話,肖明宇的憂色更重了幾分,以往不管大小案件,沒有他這個分局刑偵副局長不知道的,但這一次,連捕人到送進看守所羈押,自己居然毫不知情,這不得不讓他隱隱地感覺到非常地不舒服。
權力可以無視,但容不得挑釁。其實自從支隊開辦這個案子開始,肖明宇就對從晉原分局開始就是自己老部下的伍辰光頗有不悅之辭,十四年前一件懸之又懸的案子,支隊、市局、省廳查了又查、砸了又砸,每一次都搞得灰頭灰臉,可過不了多久,伍辰光又會重整旗鼓再來一遍,連肖明宇也不得不佩服這位下屬的執拗的勁。
其實在那一代老刑偵人員的身上,都有這股勁。肖明宇突然想著,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對於那臨時拼湊起來的專案組,自己一直執著的認為不會有什麼結果,可越是不相信,越是出奇,失槍現身、薛建庭浮出水面、特大文物走私案浮出水面……樁樁件件讓市局上面為之震驚的案件,好像都和這個專案組有某種聯絡。
對了,一個組應該有一個靈魂人物,這個人物才是把握案件走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