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裡的車載響徹著:各編隊注意、各編隊注意,剛剛接到省廳法醫鑑定中心的結果,已經認定,在這裡發現的一具遺體,就是我們大原市原晉原分局物證科科長曾國偉……十四年前,他被犯罪份子殘害並拋屍這裡;十四年來,我們這位戰友揹負著監守自盜的沉重枷鎖躺在這個不知名的地方,他的女兒成了孤兒、他幾乎成了罪人;十四年來,省廳、市局、支隊和他的戰友、同事一直在尋找他的下落,都在試圖為他洗刷這場不白之冤;十四年來,活著的人無法心安、死了的人,也難以瞑目……但今天他可以瞑目了。十四年的懸案今天有了一個了結,他是清白的、他是無辜的。在他之後,還有我們這些人,在繼續著他未竟的事業,我們可以告慰戰友的是。十四年來,我們沒有放棄,我們也永遠不會放棄,不管是誰犯下這樁滔天罪行,都逃不出我們警察的追捕、逃不出我們手中的警槍、逃不出法網恢恢、更逃脫不了法律的制裁……
是伍支隊長,鏗鏘悲憤聲音哽咽在車載中說不下去了,沉默了良久。喘噓不已的聲音之後才如同山摧崖倒一般的悲憤喊了句:“走!!!……過年了,我們帶他一起回家……”
一剎那間,警笛嗚咽著響起、所有警車的警笛嗚咽著響起。不約而同在為一個未曾謀面的戰友叫一聲回家、抹一掬熱淚。
一剎那間,簡凡坐在車裡,再也按捺不住,熱淚撲撲簌簌地衝溢位了眼眶,捂著臉,號啕大哭。
逶迤在長長的警車車隊之後,依然是黃沙滿天、殘陽如血……
第40章 惡跡雪難消
下雪了。
突如其來的寒流比預計足足提前了十幾個小時,給一向準確的省臺天氣預報開了一個大玩笑。紛紛揚揚的大雪瀰漫在城市上空,盪滌著世間的汙濁,雪色下的城市不再巍峨,似乎要被雪淹冰封一般,與天地間的茫茫連成一體。
雪,幾乎是和迴歸的車隊進入大原同時下起的,就像冥冥中一切自有安排一樣。鋪天蓋地的大雪似乎也要來一場激濁揚清,盪滌這個城市殘餘的罪惡。
省廳緊急特派處理此事是一位孟姓的副廳長,帶著部屬直接迎出了城外,迎接這個特殊的車隊,副廳長的專車成了迴歸車隊的開路車,直駛省廳大院。在隨後簡短的彙報中,副廳長只強調了一句:要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時間裡把兇手輯拿歸案,給全市警察一個交待、給罹難的警察家屬一個交待……
這句話遲到了很多年,不過終於還是聽到了。
一個小時後,印著仝孤山照片的紅色通緝令發至全省、全國,從內網直達到每一個公0安基層單位,仝孤山戶籍所在地雲城市警力總動員,從與仝孤山有牽涉的家人、親戚、朋友以及可能涉案同夥入手,查詢一切可能的線索。全省道路交通警察、城市巡警、派出所民警以及牽涉到千家萬戶的聯防治安人員,在兩個小時之內,手裡都多了一封通緝令。
四個小時後,省臺播出一條特別資訊,懸賞十萬元,通緝仝孤山。這個賞格超過了以前對舉報部督逃犯的的獎勵。
在省廳法醫檢測中心門外,靜靜的雪中,聚集了越來越來的人,支隊的、市局的、分局的、包括省廳的,包括幾位白髮蒼蒼已經離退職的人,一多半是當年晉原分局的同事,埋沒十幾年的懸案重見天日並沒有讓人有幾多歡欣,被害十四年、蒙冤十四年、十四年杳無音訊、十四年沒有蓋棺定論,而再見之時已經是一具枯骸,怎能不讓人憑生錐心之痛、熱淚長流。
第二次檢測進行了三個小時,還未結束的時候,弔唁人群聚集之外雪中奔來一個黑衣黑裙的姑娘,邊奔跑邊撕心裂肺地喊著爸爸,有人認出了這是曾科長的女兒,喊著楠楠,紛紛讓開了一條通道,被法警攔下的時候,已經有點失去理智的曾楠哭天嗆地長跪著仆倒在雪地裡,幾近昏厥。
抱著上前安慰舊日父親的同事們號陶大哭,哭喊著,叔叔、阿姨,幫幫我、我要找爸爸……
有很多人記得,這個孤女在曾國偉失蹤後那年,站在晉原分局門前,見人就跪,說的也是這一句話,只有這一句話。沒有人勸阻,也沒有人勸阻得了,只有人和她一起在哭,就像當年一樣,沒有人幫得了她,只有人和她一起流淚。
手錶,表面已裂;鋼筆,永生牌的;兩件僅餘的遺物交到曾楠手裡的時候,再看到法醫臺上的父親的時候,哭累了、哭痛了的曾楠一頭栽倒,人事不知了……
那些當年沒有能力幫她的警察們,懷著愧疚,把這個為父親冤屈奔波了十四年遺孤,抱上了救護車,一直送到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