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姐請放心,安康必定會奔赴邯鄲,去看看你幼時生活過的地方。別說拜祭,我還要幫你們王家修建祠堂。”安康握住她的手,唇角向上揚起。
二人正說著體己話,只聽殿外人聲嘈雜,似有人硬闖進來。王萱和安康公主互望一眼,走到門口探查。兩個小黃門跪在地上,攔住大門,一個黃衣美婦站在二人中間,滿臉怒意:“你們也敢攔我?我是當今皇太叔府上的晁夫人,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美婦身後還站著一個十多歲的紫衣少女,雙手緊緊拽住美婦的衣袖,白皙的臉龐上掛著兩行晶瑩的淚珠,哭嚷道:“母親,我們回去吧,我們回去吧。”
王萱喝住那二個小黃門:“你們讓開,讓她們進來!”
小黃門聽命忙讓出大道,晁夫人氣匆匆來到王萱跟前,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辱罵道:“小宮妓,你勾引人的本事不減當年啊。他剛一當上皇太叔,你便把你的熱臉貼來了。他還是受人欺凌的光王時,怎麼不見你一點好意?你這個……”她已經忍耐了十幾年,早就想動手打她。如今夫君得勢,便有了底氣,表情顯得洋洋得意。
“啪”地一聲,安康公主已是回打了晁夫人一巴掌。晁夫人雙眼通紅,像是滴著血。見是安康公主,不好發作,便準備回打王萱一耳光。
“你若再敢動手,我保證你晁氏一族上下五百餘口,上至八十歲老人,下至襁褓中的嬰兒,都將因為你幼稚的行為而命喪黃泉!”
王萱放出狠話,把晁氏震懾住了。她現在是正四品才人,自己呢,不過是一個小妾。聖人雖然昏迷不醒,但她還是有能力滅她一族的。想到此,晁氏只能捂住火辣辣的臉,把所有的恨吞進肚裡,不覺眼中已經泛出淚水。
郡主李彤見她們勢成水火,嚇得心咚咚直跳,一邊勸架一邊哭道:“才人姐姐,你不要這樣對我的母親。母親,你也不要再打才人姐姐了。”
王萱掏出手絹擦掉李彤的眼淚,和顏悅色道:“你以後就是大唐的公主,得有公主的儀範。你的母親也將是未來聖人的妃嬪,也得有妃嬪的儀表。爭風吃醋之事雖然難免,但好歹也得有個度。此事若傳到你的父親耳中,他會怎麼做呢?”頓了頓,對安康說:“公主,請你帶郡主下去吧。我有話想單獨與晁夫人說。”
安康會意,牽起李彤的手,對著王萱微微頷首,二人一起走出大門外。
見二人遠去,晁氏冷笑道:“你現在想把我怎麼樣?”
王萱看了看她:“你誤會我了,我並不想成為你夫君的女人。你與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幾年,應該比我更瞭解他。皇叔他……其實並不愛你……你仔細想想,想得更深遠些。幾年後,甚至幾十年後,你在後宮之中的地位將岌岌可危。能解決的辦法只有一個!牢牢抓住權力!你才能根基永固。這是我對你的勸告,聽不聽隨便你。”
晁氏滿腹狐疑,對方此番話正戳中自己的心思,但她豈會這樣好心?又聽她說道:
“晁夫人儀態端莊,舉止雍容,在我心中一直是賢孝淑德,相夫教子的典範,萱娘自愧不如。我自小便野性難馴,粗鄙淺陋,實在難堪大雅。夫人未來不可限量啊,興許還能母儀天下。如若無事,請便!”
王萱說完便頷首而退。雖然聽取李瀍的旨意,讓李忱順利成為皇太叔。但絕對不會讓他一帆風順下去,她要在他四周種下難以預料的隱患。對她而言,只有皇子們才有資格繼承皇位,才能繼續發揚他們父親辛辛苦苦開拓的復興局勢。李瀍就意味著旭日,現在旭日搖搖欲墜,那麼江山社稷便變為一堆糞土,成為毫無價值的東西。皇叔,哼,他怎麼配享有江山?
她往少陽院行去,一路無數宮人投來意味不明的目光。她懂,那是因為他們跟晁夫人一個想法。
少陽院位於大明宮門下省之東,專為皇太子所居。她大大咧咧地走進去,一路無人敢阻攔。李忱正被群臣包圍在中間,顯得有些焦頭爛額。邊關傳來了好訊息,之前李瀍派出的大將仲武出兵數次,收降回鶻散卒,約數萬人。巡邊使劉蒙,亦報稱吐蕃內亂,可乘機收復河湟。李忱正在處理這事。
李德裕也在其中,眾人見妃嬪至,便停止討論,尷尬地退出門外。李德裕最後一個出來,長長吁出一口氣,他覺得李忱並不想採納自己的意見,而且還十分排斥自己。抬頭看了看王才人,褐色的瞳仁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王萱頗為同情地與他對視半晌,對其屈膝行禮:“衛國公。”
李德裕深吸一口氣,回禮道:“王才人。也許是老夫錯了……”語氣中帶著淡淡的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