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溫柔地攥住左巴的手,抽噎著。
天氣涼爽,大家沉默片刻。蘆葦後面的海發出嘆息聲,慢慢又變得平靜、柔和。日落風停,兩隻烏鴉從我們頭上飛過。它們的翅膀發出撕裂聲,令人想起歌女的綢襯衣被扯破。落日的餘暉猶如金’色塵埃撒滿院落。霍頓斯太太的環形拳發彷彿著了火,在晚風中飛舞要把火燒到旁邊人的頭上。她胸脯半露,叉開因年老而臃腫的兩膝,她脖子上的皺紋,腳上的舊皮鞋都塗上了一層金色。
老歌女微微地顫抖,眯著因流淚和喝酒而紅了的小眼睛,時而看看我,時而看看嘴唇乾燥、眼睛注視著她胸脯的左巴。這時天色更加陰暗,她用疑問的神情打量我們兩人,竭力從我們兩人中辨認出哪個是卡那瓦洛。
“我的布布利娜,”左巴低聲細語熱情地對她說,同時用膝蓋頂著對方的膝蓋,“沒有上帝,也沒有魔鬼,別擔心。仰起你的頭,用手託著腮幫子,給我們唱上一支歌。生活萬歲!死亡滾蛋……”左巴熱烈起來了。他左手捻鬍子,右手摸向醉意朦朧的歌女。他說話氣喘吁吁,雙目無神。可以肯定,出現在他眼前的已經不是那脂粉過多的殭屍老嫗,而是正如他習慣於稱之為女人的純粹“女性”。個性消失了,面容不見了。年輕與衰老,美與醜,都成了無關緊要的變種。在每個女人的後面,都有一張阿芙羅蒂①的嚴肅、神聖、充滿神秘的面孔。
這就是左巴看見的臉孔。他在跟這張臉孔講話,這是他心裡所向往的。霍頓斯太太不過是個短暫的、透明的面具。左巴撕開這個面具去吻那永恆的嘴。
“仰起你那雪白的脖子,我的寶貝。”左巴又氣喘吁吁用哀求地聲音說,“仰起你那雪白的脖子,唱你的歌!”老歌女神情憂鬱,伸出一隻肥胖而因洗滌過多弄得皺裂的手託著腮。她發出一聲悲哀而狂烈的巨響,邊用兩隻蒙隴的眼睛看著左巴——她已做了選擇——唱起她已唱過上千次的那首她喜愛的歌:
歲月逐日流逝
為什麼我遇見了你……
左巴猛地站起身來,拿來了他的桑圖裡,盤腿坐下,從袋裡取出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