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帥朗,他們怎麼會喊出我的名字,知道我有偽裝?”
帥朗笑了,這是神來之筆,他對著端木界平的迷懵笑了,笑著道:
“他們其實真的不知道,十幾年沒見人,就警察也未必認得出你來……不過那天呢,每個出口都有五六個人把守,只要碰到中年男人都會喊一句‘端木界平,你化成灰我也認識”目的呢,就是要彌補不認識的真人的缺憾,要詐你現身。可是有位天才知道,你這個騙子的心理素質非常好,這幫小流氓未必詐得出你來,於是又出了個辦法,先詐,再摸,只要有化妝的直接拍倒……其實那天,你如果沒化妝,完全走得了,可你為了躲避警察的排查,一定會刻意化妝一番,你一直生活在逃亡中,很精於此道吧,可沒想到的恰恰是最擅長的地方暴露了你……“
帥朗這會找到值得自己拽,值得自己帥一把的理由了,人最容易忽視的地方恰恰是他擅長的地方,像善泳者必溺於水一樣,那天的佈置根本沒有找特定的人,只限定了一箇中年男,一個有化妝的人,找的辦法又是如此的另類,先詐後摸,他就有千變萬化照樣得顯形出來,笑了笑,看到端木界平臉皮稍有尷尬的時候,帥朗止住了笑,有意識地不讓端木過於難堪,又補充了幾句道:
“……我想,這其實也是你一直把徐鳳飛帶在身邊的原因吧?知道徐鳳飛怎麼落網的嗎?因為邰博文和徐鳳飛有非正當的關係,所以他提供出了徐鳳飛身上某個部位有痣的體貌特徵,接下來警方比對她的身份,又判斷這個年華將逝的女人對於美容有變態的追求,所以連夜排查了全中州五百多家美容院,找到了載她的計程車以及你們可能所在的大致區域……就這麼簡單,再精巧的騙局也是一戳即破,瞞不到永遠。”
帥朗說完了,亦真亦假,靜靜地看著端木界平,他的臉上陰晴不定,也許是專業的緣故,在那張普通的臉上已經看不到心理活動的端倪,只有眼珠子偶而動動、臉色因為氣血的原因稍稍變化,甚至於在聽到徐鳳飛和邰博文有不正當的關係時,也沒有更多的變化了,帥朗停了好久,才見得這人彷彿在咂摸真偽一般,長舒了一口氣,很莫名其妙地問了句:“你忘了一件事,照片。滿衚衕巷子的照片。”
“哦,雕蟲小技而已。”帥朗很大氣地一擺手,狀似無所謂地說道:“能認出那照片的人只有你,這是為了擾亂你的心神,你偏執的性格的成因在於你上一代的蒙難,那個陰陽頭和批鬥的照片在於讓你回憶往事;還有那幾幅女人裝的照片,是在侮蔑你的人格……如果你是個普通人、小人物,沒準會忍氣吞聲視若不見,可你恰恰不是,而是個自視甚高的人,所以這些東西會擾亂你正常和冷靜的思維,也會讓你迫不及待地想離開這個地方,那天巷子的人已經被抽空了,越是安靜的環境會比喧囂的環境更讓人感到恐懼,不知道起作用了沒有。”
帥朗說著,看著端木,此時甚至有點於心難安的感覺,種種卑鄙的設計都出於自己,而最卑鄙的莫過於罵人專揭短、傷人專揭疤,那些東西,無疑是這個人心裡深處的傷。
“哎……起作用了,乾得很漂亮,我比古清治遜了一籌,他是要讓我輸得心服口服呀……”
“錯了,《英耀篇》的奧義並不深奧,我已經明白了,我要請求的是另一件事。”端木界平緩緩地說著,看了帥朗一眼,彷彿是哀求的眼光,道出請求來了:“我是活罪無望、死罪難逃,一輩子無親無友,雖然不至於暴屍街頭,可也收骸無人,死後我想葬在國墳北邙,不知道這件後事能不能託付給你?”
“啊?”帥朗坐不住了,瞪眼了,跌下巴了,大眼瞪小眼問著:“這……這事,咱國家民政局不缺這點錢,託給我多不合適。”
“我不是讓你辦,而是託付你告知那位天才,我的失敗恰恰證明了他的天才,我想他不會介意親自埋葬我的。更何況我已經立志不食周粟,難道最後還要讓我晚節不保?”端木問道,很詰難。
只不過問錯人了,帥朗眨巴著眼反問著:“什麼什麼周粟啥意思?您還有晚節?”
“意思就是我和披著官衣的人勢不兩立,我想找一個能理解我的人送我上路,人赤條條的來,最終誰也要赤條條的走,我來到這個世界就是一個錯誤,我不想讓我走的時候,也變成一個錯誤……”端木緩緩地說著,不介意帥朗這句白痴的問話,眼光裡蘊著那種很期待、很理解、很惺惺相惜的眼光,期待著帥朗答應這一個不請之請,似乎他很確定,這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只不過帥朗就不覺得正確了,瞪著眼,你說這叫什麼事呢,就知道沒好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