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他倆誰都不知道該怎麼動。良久,他剛要挪身,她卻也開始移步,兩個人就撞在了一起。他不自然地笑了,退後一步,先請女士出門。道了聲謝,她咯咯地輕笑了說,自己坐錯了,本來是要下去的。說這話的時候那美麗的額上蚯蚓般淡淡的疤痕也在笑。“嗷——”,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發出了野狼般的叫聲,叫聲裡“蚯蚓”從眼前消失了。是她,一定是她!他愣愣地站在電梯前,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5號電梯變換著數字,閃爍著紅色的燈光開了上來。她像從天而降的仙女,額頭上的“蚯蚓”耀眼地冒起來。“是你,真的是你?”她省去了關於美國之行的問話,毫不猶豫就直奔主題。見他含笑點頭,她激動得在心裡直喊:天意,這真是天意啊!
跟著他走進辦公室,她明白了他就是這個省的團省委書記,又一次驚呼起來:真是天意啊!誰說女人是最執拗的動物,僅這一喊,剛才還在省委書記那裡打定主意謀劃好要寫的稿子,到了團省委書記辦公室裡,就徹底放棄了。他們倆像是一對老朋友,無所不談。郝智還講到他在美國看到她已經回國了時,才放棄了與她再次同機的期望。廖菁說,你壞,難道還希望看到我碰得鼻青臉腫的醜樣子啊……
十四
梁懷念不當地委書記了,沒人能知道會影響到多少人的正常生活,但《路山日報》到了不知所措、該如何辦的地步,這倒是真的。這好比一個廚師,籃子裡沒有了肉和菜這些原料,他僅僅拎著個滾燙的油鍋,怎能整出美味的菜餚?現在梁懷念這盤報社的“菜”沒有了,過慣了靠領導活動過日子的報紙自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特別是頭版頭條,國家領導人近來正在歐洲訪問,但《人民日報》也不在頭條刊登,作為地方報紙登這個就真不算是什麼事情。這幾天,要說地委、行署的其他幾個副書記或副專員也按部就班地有些工作活動,但放著個郝智書記在那裡,假如把其他領導人的活動放上了頭版頭條的位置,社長兼總編輯溫彩屏不僅心裡忐忑不安,也沒有這個膽子。
溫彩屏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自從那天報紙上出現了兩個地委書記的事情後,她辦公室裡的電話就開始接連不斷。一位她管叫叔叔的老幹部不住地說她沒有政治頭腦,出這樣的報紙要放在過去,那是不得了的大事件。還有人說她是別有用心,故意給新領導難看。更有一個十分好聽的磁性聲音說,人說樹倒猢猻散,現在梁懷念這棵大樹倒了,你這個猢猻怎麼還死心塌地而不去自顧逃生呀,是不是和梁老頭有一腿?氣得她當時眼淚就“刷刷”地流了下來。她叫來辦公室主任,叫他馬上到電信局換號,並且加密,以後不準再將自己的電話印在號碼簿上。
久經風雨的溫彩屏對那些電話倒不害怕,甚至電話從哪裡打來的都懶得去查。當然,她也知道查的結果大多是從街頭IC電話機裡打出來的。她更關心的是,郝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他對《路山日報》特別是對自己會有什麼樣的看法。這幾天裡,她像期望一件幸運的事情降臨在她身上那樣,期望那天的報紙郝智看不到,儘管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即使郝智手頭沒有報紙,但別有用心的人也會專門找給他看的。現在報紙既然已出,別的都無關緊要,最重要的是這位新書記究竟是個啥態度。而他的按兵不動,早令她感到十分沮喪了,這如同報社的編輯記者經過認真策劃,轟轟烈烈地發了一篇自認為具有相當爆炸力的“導彈”,結果打出去成了啞蛋,不僅在社會上沒有引起絲毫反響,包括當事人也無動於衷,那是一件多麼令人尷尬和悲哀的事情!不過,她又給自己寬心,這算什麼事情呀!何況梁懷念還沒有離開路山嘛!有那張編織了多年的大網,路山的事情應該還壞不到哪裡去。這樣一想,心馬上就安定下來。可剛才從路山電視臺的新聞裡看到,這個新來的年輕書記,第一次出現在路山500多萬父老鄉親面前,是在地委、行署給中央新聞採訪團的彙報會上,他還發表了一段講話,聽著標準的、有些迷魂般磁性的普通話,她的心裡又馬上開始發毛:新書記第一次在全區人民面前亮相,《路山日報》怎能沒有記者採訪發訊息呢?這樣的活動,作為報社領導的她又怎能不知道呢?她馬上給記者部主任打電話詢問,主任說沒有接到地區的通知,又打電話問宣傳部主管宣傳的副部長,得到的回答仍是沒聽說地委辦公室通知報社派記者採訪呀。
是姚凱歌忘記了通知,還是郝書記不叫通知?溫彩屏左思右想後更加沮喪。現在梁懷念的椅子還沒有徹底放涼,地委有人可能就故意給自己難看了。溫彩屏忍住找梁懷念的打算,只是不住地給梁少華打電話,他的移動和聯